滿身的苦都白受了。
此刻。
大夫人和老夫人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裴玉珩帶著沈瑞去城西去鬨了。
婆媳二人正擔心他會鬨出人命來,後來打探得知,他不過是打暈了那三個屠戶,然後把那三個莽漢命人送去邊塞投軍去了,才算放下心來。
大夫人找了兩個樣貌周正乾淨的丫頭,規規矩矩地站住老夫人身前。
“母親放心,這兩個丫頭都是家生子,一個是楊媽媽的內侄女,一個是王管家的外甥女。性子都穩妥得很,做事也利落。”
“而且這兩個孩子的身子,兒媳也都找了隱婆仔仔細細查看過了,乾乾淨淨的很……”
裴玉珩拎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發髻鬆鬆垮垮的沈月清走進來。
瞬間打斷婆媳二人的對話。
“珩兒,不得無禮!”
裴玉珩將手裡的沈月清往地上一丟,拱手向侯府老夫人和他的母親劉氏行禮。
“祖母安好,母親安好。”
老夫人拄著拐杖站起來,端看裴玉珩上下,“自上次上元節見你一次,老身已經是三個月沒見著你了。”
裴玉珩頷首,逃避著老夫人的巡視的眼神,“是孫兒的錯,勞祖母記掛。最近朝中事務繁忙,工部水利又脫不開身,未能每日來向祖母和母親問安。”
他在這府中,一直像個局外人一樣住著。
在他眼裡,若非這個身份還有用,他甚至不想住在這座肮臟的府邸。
“祖母不怪你。”老夫人端看著裴玉珩的麵容,“珩兒越發像你祖父年輕的模樣了。”
大夫人聽老夫人如此說,心裡不免幾分得意。
畢竟,老侯爺年輕時可是這京都城風頭無兩的朝中新貴。
裴玉珩抬眸,對上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眼神。
“孫兒不敢。孫兒不過是大命未死,是老天要留孫兒這條性命,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謀福。”
老夫人聽得明白這孩子言外之意,他心裡對這府中長輩都是帶了怨的。
不怪他有怨,畢竟二十二年前府中諸事煩憂,她當時確實沒有顧及上這個小孫孫,隻信了他親生母親劉氏的話,說他被算命先生算得命數太硬,需得放娘家養大。
於是,她從未懷疑過劉氏會因為生了一個眼睛目盲的兒子,怕影響她做當家主母的地位,就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去娘家外宅裡當畜生養著。
也算老天有眼,這孩子僥幸躲過一劫,隻要他身體保住,這侯府就不算斷了香火。
她也算幫老侯爺保全了一條血脈。
十二年在他心裡種下的苦,不是一朝一夕能除去的。來日方長,隻要孩子好好的,總是還有化解的方法。
老夫人掃看了一眼被他丟在腳下的沈月清,繼而調整了下神色,再看向裴玉珩,“你母親最近在操持你求親的事情,祖母聽說此事,雖然這沈家女的身份低了些,當想著是珩兒認定的妻,祖母也不多過問。”
“隻是今日你母親忽然又跑來跟祖母說,你收了個通房,祖母就在想,我的孫兒入朝為官沒多久,就可以得聖上青睞以重用,在工部小小年紀就屢建奇功,為何對選妻擇妾這件事兒上,怎麼就不太靈光呢?”
“珩兒啊,祖母不怕你惱我,話說到這份上,你也聽出來,祖母對你選這雙妻妾都不甚滿意。如今,你給祖母說句實話,沈家小姐和眼下這個來路不明的通房,如果隻讓你留一個在身邊,你選誰?”
沈月清一直安靜地聽著。
這位侯府老夫人,一直如同一個大佛一般的存在,平時深入淺出,她們下人很少見到她老人家本尊。
府裡人都知道老夫人雖是軟弱性子,但人很是溫和親厚,如今這麼近距離見麵,她忽然覺得,老人家身上反而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