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點頭應下:“我一個人去嗎?”
“還有塵寂大師與您同行,他已在寺門前等候。”
虞笙趕到寺門時,裴渡一身灰袍,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周身沐浴在陽光之下,豐神俊朗,英姿勃發。
不像個和尚,倒像個將軍……虞笙在心中偷偷感歎。
兩人兩馬,疾馳在進京的山路上。
眼見身邊的景象越來越熟悉,虞笙的心跳也逐漸加速。
她害怕回京,更害怕碰到裴家或者虞家的人。
進城之前,她買了張麵紗,將自己的臉蒙了起來。
進城需下馬步行,裴渡牽著馬,瞟了幾眼身旁蒙著麵紗的人。
虞笙曾聲稱自己有夫君,卻帶著一個隨手救下的小姑娘,租住在徑山腳下,以采野菌為生。
認識半月以來,裴渡從未見她身邊出現過其他的人。
如今進京,還要以麵紗遮麵,必定是在躲什麼人。
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會得罪什麼樣的人,他想象不到。
進了城以後,虞笙便將頭死死地埋住,隻用餘光跟在裴渡身後。
在她第三次撞到路邊的人之後,裴渡終於轉身,將她拉到了路邊的小巷之中。
“山匪當頭時,虞姑娘都不曾慌亂,是什麼人能讓你緊張成這樣?”
虞笙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下意識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和塵寂大師解釋。
“我,我與家裡鬨了矛盾,偷跑出來的,害怕碰到家人。”
裴渡沉著眸子移開眼,刻意避開了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魅惑。
他盯著腳下的路,麵不改色地與她對話:“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虞姑娘難道打算一輩子不回家嗎?”
這次,虞笙沒有任何猶豫地重重點頭:“即便是血脈相連,也未必就是好人。我寧願死在外麵,也不願意回家!”
她語氣中的堅定和決絕讓裴渡的眼神也變得暗沉,眉眼之中仿佛染上了一層霜色。
他的視線越過虞笙,仿佛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沉吟片刻,沒再繼續勸說虞笙。
為了讓虞笙放鬆,裴渡帶著她穿過巷道,繞了一段路。
剛剛走出巷口,虞笙便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駕馬的是裴瑾的貼身小廝。
虞笙猛地轉身,一雙驚恐的眸子盈著些許水光,直直地紮進了裴渡的懷裡。
裴渡剛想抬手推開她,就聽見懷裡人略帶哭腔的聲音:“彆,彆出去。”
裴渡順著她方才的視線看出去,大街上有好幾輛馬車,看不出什麼區彆。
他離家一年,府上那些不起眼的人早都忘到了腦後,便也沒有看出什麼異常。
虞笙的腦海裡充斥著前世裴瑾勒死自己的場景,整個人不住地顫抖起來。
裴渡的身子僵了片刻,垂眸看著懷中人蒼白的臉,猶豫幾瞬,終於緩緩抬手,輕拍在她的肩膀上,動作生疏卻溫柔。
“無事發生,莫怕……”
虞笙生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確定自己不會再撞見裴瑾,才從裴渡懷中慢慢抬頭。
裴渡胸前有幾滴水漬,他從懷中掏出一方乾淨的手帕,遞給虞笙。
“擦擦臉。”
虞笙看到他胸前的水漬,這才後知後覺地有些羞怯。
“抱歉大師,方才,方才唐突了。”
裴渡搖頭:“無妨。”
虞笙抬起頭,正奇怪大師今日語氣怎的這般溫柔,他已經闊步前行。
二人擦身之際,虞笙瞥見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
她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不會吧,自己唐突了大師,他竟然不罵自己,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