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容被裴渡葬在徑山寺背後的山坡上。
地勢平坦,視野遼闊,是個長眠的好地方。
虞笙跪在墳前,一張一張捋著手裡的紙錢,眼眶通紅。
“阿容,原以為,我能帶你離開京城,去春暖花開的南方的。
卻沒想到,我們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阿容,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都不要生在那樣的家庭,哪怕我們一輩子不見麵,不相識,也一定要天涯的兩端,過得舒心一些……”
虞笙在垂容的墳前坐了很久,一言不發,裴渡便也站在旁邊陪著她,沒有催促,沒有安慰。
離開時,虞笙看著一旁筆挺的身影,在心底默默對垂容說:“阿容,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這般想著,她沒忍住掩唇笑了。
裴渡覺得稀奇:“因何事高興?”
虞笙收斂了笑意,臉上卻浮起了一抹薄紅,欲說還休地看了他一眼:“無事。”
裴渡點點頭,並沒有察覺到異常。
他深呼吸幾口氣,沉著聲說出了醞釀已久的話。
“虞姑娘,你日後…有何打算?”
他突然這樣一問,虞笙眼睛睜得老大,以為他打算在今日捅破窗戶紙了,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
“我,我沒什麼打算,大師有何打算?”
“雖不知虞姑娘的家中是何種境況,但徑山寺都是男僧,終究不是女子久留之地,虞姑娘還是早做打算吧。”
仿若春日燦爛驕陽下,一盆刺骨的冷水澆下。
虞笙的臉色由紅轉白,連嘴唇都在顫抖。
“你要趕我走?”
“虞姑娘誤會了,出於安全起見,我會送你走。”裴渡以為,送她安全離開,便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酸澀的氣息彌漫了鼻腔,虞笙咬著唇,在眼淚落下之前決絕轉身。
“不必了,我會自己走!”
山路崎嶇,她的腳步卻越來越快,一直完全看不見背後人的身影,她才敢停下腳步。
站在桃花樹下,淚水如雨後桃花般瀲灩飄散。
她不明白,晨間還笑著送她桃花的人,怎的幾息之間就變了態度。
究竟是她會錯意了,還是他太絕情了?
無論是何種可能性,虞笙都不可能再去追問了。
喜歡上一個和尚已經夠丟臉了,若是再被他當麵拒絕,她就真的沒臉活了!
花瓣飄到臉上,虞笙氣得錘了一拳桃樹。
這世間的和尚,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虞笙一路罵一路氣回到了徑山寺,隻想著收拾了東西就立馬離開,再也不要見到那勞什子大師了。
一進寺門,迎麵撞上了兩張熟悉的臉。
——嫡母董佳蕊和嫡姐虞纖。
虞笙下意識調轉方向想要逃離,尖銳的喊叫聲卻已經刺入耳膜。
“虞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