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學你弟弟!”安格爾喘了口粗氣,繼續質問裘德拉:“你都能和格裡菲斯家族的那個賤人談笑風生,卻沒有勇氣去麵對和咱們家沒有利害關係的貴族,這句話,你自己信嗎?”
裘德拉低聲說道:“丹妮絲不一樣。”
“竟然學會頂嘴了?!”安格爾抬高了聲音:“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啊?你有今天這種臭名聲,都是因為我。你覺得,我非但不體諒你,還處處為難你,不配做一個父親,對不對?”
對,對極了!
裘德拉心中在瘋狂地咆哮著,但臉上卻沒有一丁點表情:“不是的,男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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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看就是這樣!”安格爾俯在桌子上,上身前傾死死盯著自己的長子:“所以,你才會跟那個格裡菲斯家族的寡婦勾搭在一起,用她的錢來收買人心,為的就是推翻我的統治,坐上我的位置,對不對啊!?”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裘德拉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難道父親他發現了我和雷文的密約!?
他手上有了證據!?
他瞪大了眼睛,餘光掃過安格爾和馬克。
前者滿臉怒意,死死攥著拳頭,一雙眼睛似乎要穿透他的內心。
後者表情平淡,但嘴角卻帶著壓抑不住的笑容,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充滿了戲謔和得意。
不、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現在鬆口,我一定會被剝奪繼承權,而馬克這個“好弟弟”更絕對不會放過我!
他吞了口唾沫,滋潤過因為緊張和恐懼而乾涸的喉嚨,強壓著砰砰跳動的心臟說道:“男爵大人,我敢對光明之主起誓,我從來都沒有這種對您不恭敬的想法!”
“敢做不敢當的垃圾!”安格爾怒極反笑:“你要是敢於承認,還算是有點勇氣,非要我把證據都擺在你麵前,你才肯認罪嗎?”
裘德拉繃緊了麵孔:“我沒有做過!”
“那就真是太奇怪了。”馬克盯著自己的指尖,不陰不陽地說道:“難道發布會上,你對雷文舉杯敬酒致意的事,是我看錯了?”
低垂的頭顱下,裘德拉的瞳孔驟然收縮,感覺全身上下的血都涼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平時隻知道吃喝玩樂的馬克,竟然會露出如此致命的獠牙!
這一刀幾乎是捅在了他的心臟上!
一時間,悔恨之意湧上心頭,讓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我怎麼就能做出這種蠢事的!?
安格爾冷聲問道:“說啊,怎麼不說了,難道連嘴硬的力氣都沒有了?”
裘德拉咬緊牙關,頭腦飛速轉動。
到底該怎麼辦?
他對雷文舉杯是一個無可推翻的事實,在這方麵沒有辯駁的餘地。
事到如今……隻能咬牙死扛!
想著安格爾的脾氣,裘德拉深吸口氣,說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男爵大人,我……真的沒有和格裡菲斯家族勾結,之所以給那隻小蜜蜂敬酒,是因為我想讓他知道,沃頓家族的男人,不是他能夠欺負的!”
這句話反而讓安格爾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意外:“哦,你真是這麼想的?”
裘德拉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自己還有繼續辯解的餘地!
“千真萬確,男爵大人!”
裘德拉心思電轉,馬上抬出了另一個事實:“那個所謂的‘發布會’舉辦了整整6天,如果我真的和格裡菲斯家族有所勾結,絕不會第一天晚上就回來的!”
“父親大人,彆聽他給自己臉上貼金!”眼看安格爾的態度出現了動搖,馬克立即添上了一把火:“我這位兄長不是不想留下,他當時圍著丹妮絲在轉,就差沒搖尾巴了!”
“結果雷文一到,直接讓他滾蛋,他竟然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真像條狗一樣跑回來了,簡直就是在給咱們沃頓家族丟臉!”
“不是這樣的!”裘德拉嘶聲說道:“男爵大人,我不是膽小,而是謹慎!當時所有貴族都在看著我,不管我說什麼,都會遭來潮水一樣的謾罵!”
馬克嗤笑一聲:“說到底還不是顧忌你自己所謂的‘名譽’?”
“我的名譽,無關痛癢!”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裘德拉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仿佛是親手撕碎了自己的自尊。
底線一旦突破,很多本來說不出口的話,就不再是問題了。
“我裘德拉,畢竟是沃頓家族的一員!個人遭受謾罵不要緊,重要的是,那會連累沃頓家族、連累男爵大人您一同受辱啊!”
馬克沒想到裘德拉也忽然學會了討好父親大人的精髓,口不擇言地說道:“兄長大人,你又想把自己的名譽和父親大人的名譽捆在一起嗎!?”
“都彆吵了!”安格爾一拳捶在桌麵上,冰冷的目光掃過兩個兒子。
雖然不喜歡大兒子,但安格爾也知道,裘德拉並不是個傻瓜。
大庭廣眾,他不可能和丹妮絲談什麼秘密交易。
而要是真與格裡菲斯家族勾結,作為最適合接洽的場合,雷文也沒有理由把裘德拉從發布會中趕出來。
而且他也得承認,在那種場合下,裘德拉什麼都不做、隱忍下來,的確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想到這裡,對於如何處置裘德拉,安格爾漸漸有了決斷。
一開始剛聽到馬克的報告,他是真以為裘德拉吃裡扒外,恨不得立即廢除長子的繼承權。
但現在,既然排除了這個嫌疑,就沒有必要如此處置了。
畢竟馬克還太年輕,安格爾自己又要花費時間和精力衝擊四階,領地上很多事務必須要交給裘德拉代為處理。
真要是廢除了裘德拉的繼承權,鐵爐堡的運轉可能都會出大問題。
“裘德拉,我對你很失望。”安格爾歎了口氣說道:“身為長子,你本該起到表率作用,結果這一次發布會,又是馬克擔起了本該在你肩膀上的責任!”
“本來,我應該罰你一年的酬勞,但念在你還在為家族考慮、沒有擴大事態的情況下,就改為停發半年的酬勞,你,有什麼意見嗎?”
半年的酬勞!
裘德拉心中冷笑著,他弟弟馬克什麼都不用做,零花錢就多得讓人嫉妒;他自己卻領著二階超凡的報酬,每年不過300金幣。
都說禦人之道是一根大棒,一根胡蘿卜。
在您這,大棒抽得淺一點,就當做胡蘿卜來用了。
真是大方啊!
但終歸這一場危機還是熬過去了。
裘德拉右手重重捶在左胸:“您的懲罰公正無比,我沒有絲毫怨言,男爵大人!”
看到他的表現,安格爾搖了搖頭,起身向外走去:“哼,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這一幕把馬克看得呆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大人忽然就對裘德拉回心轉意,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不是說好了,要廢除他的繼承權嗎?
但馬克一直秉承著一個原則:父親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既然無法繼續打壓裘德拉,那就要加重自己在安格爾心中的印象。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套追了上去:“父親大人,我還有事情向您彙報!”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回頭對裘德拉挑釁似的眨了眨眼睛。
裘德拉眉角抽了抽,對此仿佛視而不見。
房間很快陷入了安靜。
回想起發布會當天發生的一切,又想到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裘德拉眼中情緒飛速變幻,怒氣慢慢消退,理智重回上風,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自己進入發布會現場的時候,心態就不對勁,因為沒有了雷文這個債主的壓力,表現得過於放鬆了,以至於做出了敬酒致意這種事。
“雷文……難道那時候就發現了這個隱患?”
怪不得,雷文那時候沒有理會自己,他當時要是真的表現出了善意,那今天無論如何都遮掩不過去的!
一股後怕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裘德拉的裡衣。
他的情緒從憤怒到疑惑,從疑惑到驚愕,又從驚愕變為恍然。
“所以,雷文才會故意激怒我,讓我離開,為的就是做戲給馬克看,洗清我的嫌疑!?”
“他才二十歲啊,怎麼可能……”
是丹妮絲的主意?
可自己進入會場的時候,她並不在大廳裡啊。
一時間,裘德拉對雷文生出了一絲欽佩。
但更多的還是痛恨。
雷文啊雷文,你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完全可以派人告訴我、暗示我,偏偏卻選擇了辱罵我!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任你呼來喝去的仆人,還是你的棋子?
想到這裡,裘德拉的拳頭猛地落在了桌子上:
“雷文,你才是賤民出身!”
正被裘德拉念叨的雷文,在地牢裡猛地打了個噴嚏:“阿嚏!”
兩頭半魔獸化家豬的屍體被抬了出去,一具絲毫不顯遜色的肥碩身軀被伏拉夫一把推了進來。。
看著那兩隻五官猙獰的豬屍,維斯冬咽了口唾沫,隨著砰一聲地牢大門被關上的聲音,他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男爵大人,饒命啊!”
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汩汩流下,粗重的喘息回蕩在地牢裡。
自打從蒙恩城回來,他就一直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經過幾個月的沉澱,維斯冬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當初做的事情有多麼混蛋,異位而處,就算他是雷文,也絕不會放過自己的。
可雷文對他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一句重話、一句辱罵都沒有,甚至還親自開口讓他住了下來!
他直覺認為雷文沒打著好主意,所以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被雷文抓住把柄、找到懲罰他的借口。
從那之後,他一直老老實實地低頭做人,彆說和之前一樣去軍營搗亂,就連侍女他都不敢調戲,甚至去廚房偷吃的習慣也給戒掉了。
看著雷文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思也漸漸鬆弛了下來,而且意外地發現,隻要不和雷文作對,自己這個少爺過得還挺不錯的。
天使之淚隨便喝,各色美食隨便吃,也不會被強逼著學這學那。
直到發布會的時候,他更是玩得開心極了,雷文對丹妮絲的維護更是讓他頗有好感。
現如今一個月過去,維斯冬都以為雷文確確實實是打算放過自己了。
沒想到,伏拉夫那家夥突然就出現在了他臥房的門口,不由分說就把他給帶到地牢裡來了!
難道……我最近做錯了什麼事了?
他眼珠子亂轉,忽然想起了近來的傳聞,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男爵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不去纏著南茜了!”
“啊?”雷文正在整理東西的手停了下來:“說什麼鬼話呢?”
維斯冬卻以為雷文是在裝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南茜這種伯爵家的小姐,隻有您才配得上啊!”
“我再也不會背地裡嚼舌根說你的壞話了!”
“你放過我,我保證,從今天開始窩在臥室裡,再也不出門!”
“喔喔喔,彆激動嘛。”雷文掏了掏被吵得有些發癢的耳朵,拍了拍椅子:“坐。”
“啊?”維斯冬愣了一下。
“坐!”雷文抬高了聲音。
“是!我坐!”維斯冬連滾帶爬站起身來,將自己的身體塞到了椅子裡。
雷文微微一笑,看著椅子上的維斯冬,上下打量起來。
在後者眼中,這笑容顯得無比邪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