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青著臉,握住劍柄,朝她走了過去。
走到她麵前,易忘天拔劍出鞘,將劍尖對準了她。
“你再說一遍。”易忘天聲音低沉,眸子滿是殺氣,“柳如意,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幾遍都行。”柳如意絲毫不懼,冷眼看他,“易宗主,如果你到我這兒來,隻是為了朝上清門的山主說些冷嘲熱諷的話,那即刻請您回去。”
“請我回去?”易忘天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眉眼間露出諷意,“我來此處是聽聞魔尊來找你麻煩,才來助你的!你可倒好,柳如意,你……”
“那為何不向魔尊質問,反而質問蕭山主?”柳如意打斷他。
“因為那孽障是上清門出來的!她為何還要守著這罪山不放!她既要守著就得有挨彈劾的——”
“無生宗三百年前難道不是罪山嗎!”
易忘天猛地一哽,再說不出話來。
像是被人一刀戳進了心窩子裡,他臉色愈發發青,眉角抽搐,難堪憤怒又羞惱。
易忘天牙一咬,抬起劍。
他心中氣不過,本意是隻想抬抬劍嚇唬嚇唬對方,再放兩句狠話收手的。
可在他抬起劍的一瞬間,一道劍氣襲來,水刃如風般擊到易忘天的劍尖上。
他劍身連帶著劍柄都猛地一震。
手中的劍險些被擊落,但易忘天功力深厚,所以震動過後,他依然緊握著手中的劍。
他眼眸一偏。
蕭問眉拔了劍,周身水光湧動,劍身上也纏繞著水氣。
易忘天臉色發陰:“蕭山主,你這是做什麼。”
“魔修在前,易宗主就向同為仙修之道的道友動手,我認為有所不妥。”
蕭問眉說著,麵目淡然地收了劍。大火燒得橘紅的夜裡,她耳上的朱砂流蘇搖動著。
“請易宗主收手。”她說。
有那麼一瞬,趙觀停眼前幻視,仿佛看到了謝自雪。
易忘天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那全然不能說是一位仙修的臉了,一雙眼仿佛淬了毒一般狠毒,看她的眼神像一隻毒蛇在盯著一隻兔子。
祁三儀突然笑出了聲來。
易忘天又看向他:“你笑什麼。”
“看你們仙修每次狗咬狗,好玩啊。”他笑著說。
易忘天臉色又沉下來,還未等他說什麼,火海之中突然有一扇燒著了的門飛了出來。
那門早已燒得變形,飛出來後摔在地上,立馬摔了個四分五裂,成了一地碎火。
宮門的門檻被踏碎,一個漆黑的身影從裡麵搖搖晃晃、完好無傷地走了出來。
他身上有一圈冒著黑氣的結界,隔絕了所有火焰。
恰好,衛停吟剛偷偷換上了衣服,讓係統把他傳送到了柳如意的山宮附近。
他躲在一棵大樹後,樹邊還有大片的草叢。
大樹他離人群很遠,但正對著山宮的門,所以看得清一切。
隔著剛被踹飛出來的碎門的碎火,衛停吟看見那人從火海裡走了出來。
山穀幽靜,明月當空,夜風習習。
那人不再穿著他記憶裡的白衣,也不再像記憶裡那樣挺胸抬頭。
或許是因為那座山宮已被燒成廢墟了,連從那裡走出來的他看起來都搖搖欲墜,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他一身黑衣,一頭長發披散,竟已經消瘦得脫了相,比他還像一個死了七年的人。
看那身形,衛停吟怎麼都無法把他和記憶裡那個小孩連到一起了。
他形銷骨立地走兩步晃三步,佝僂著上半身。
從裡麵走出來以後,他微微抬頭。
那真是張慘白無比,毫無血色的臉。
看見他的一瞬,衛停吟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連心底裡都再沒有一句話。
他隻是揪心。
這人真是瘦了太多了,臉上也沒有傳言中的暴戾。那是一張極為疲憊無力的臉,衛停吟忽然想起彆人說他在雷淵裡呆了三年。
江恣額前的發有些長,蓋住了眼睛。他抬起頭,風一吹,衛停吟依稀見到,他的左眼被一個黑色眼罩所覆蓋住了。
衛停吟低垂眼眸,眉眼暗沉下來。
“尊主。”
祁三儀走上前,向他作揖。
江恣沒有說話,隻是朝他揮揮手,讓他下去。
衛停吟縮回腦袋,背靠樹乾,有些神傷。
突然,他感受到了什麼。
一股氣息進入識海,衛停吟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烈火般灼熱,又極具攻擊力的氣息。
這氣息太熟悉了,衛停吟腦子一嗡,立刻辨認了出來。
見神!?
見神劍!!
見神劍在這附近!
劍修的劍都是認主的,會以血開光,辨認靈氣,與劍主心有靈犀。
衛停吟沒看見見神,但很顯然,見神看見他了,所以向他發出了“提醒”。
怎麼回事!
衛停吟慌忙看向四周,卻沒看見他的見神劍。直到他疑惑地收回目光,在婆娑的月光下,忽然看見江恣腰上一閃寒光。
衛停吟忽然發現了不對。
江恣腰上,有兩把劍。
其中一把黑氣纏繞,而另外一把潔白如月,花紋如龍似火,劍柄上鑲嵌著一枚紅玉石。
衛停吟呆滯片刻,噗地一口血噴了出來。
見——神——!!
你怎麼在他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