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上紅鬃的溫特斯直到跑出鎮中心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狼煙升起的方向是杜薩村。
……
老謝爾蓋把溫特斯領到了公共牧場,小馬倌安格魯正跪在一具馬屍旁傷心地哭著。
看到青色的鬃毛,溫特斯辨認出了草地上的馬屍。
是特勒青,那匹神駿的青馬,馬群的領袖、父親和保護者。
“應該是今天清晨的時候,那凶獸闖進來把特勒青弄死拖進了林子。”謝爾蓋失去了平日裡的笑容,麵色陰鬱地說:“小鉤子早上起來發現少了匹馬就喊我們去找。等找到的時候,馬肚子都被掏空了。”
“安格魯!”溫特斯下馬走到小馬倌身邊:“看到是什麼了嗎?”
小馬倌抹著眼淚搖了搖頭。
看到小馬倌跪在馬屍旁止不住的抽泣,溫特斯抓著衣領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彆哭了!是男子漢就彆哭!這事不怪你,但你要把流眼淚的力氣拿去報仇!”
用袖子給小馬倌擦了擦眼淚,回到馬背上的溫特斯問謝爾蓋:“還有彆的傷亡嗎?”
“羅斯托夫家的小兒子和尤什卡家的閨女也不見了。”老謝爾蓋的神情更加陰鬱:“羅斯托夫那醉鬼到最後也沒發現兒子昨晚偷跑出去了……那倆孩子平時就總在一起廝混,也不定是出事……”
這個時候還敢去樹林裡野戰?!
溫特斯又急又氣:“什麼時候跑出去的?有人看到他們往哪去了嗎?”
“沒有。”謝爾蓋悶聲搖了搖頭。
“馬屍在哪發現的?”
“村南林子裡。”
“叫上所有杜薩克,跟我走!”
不需要任何動員,杜薩克們的憤怒和震驚已經到了極點,所以還能騎得動馬的男人不分老幼,全數牽出戰馬、提著長矛和獵槍在村廣場集結。
在杜薩克們眼中自己才是捕食者,才是提供援助和保護的一方。
沒有人想到杜薩村會被襲擊——杜薩克們根本就不會有這種想法,杜薩村甚至連烽火都沒有準備。
也是這種盲目自大的情緒讓杜薩村疏於防範,讓年輕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林間幽會。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派出騎手通知吉拉德並召集其他四個村子的民兵隊後,溫特斯帶領著近百名杜薩克進入林地,三人一組拉網式尋找失蹤的男女和野獸的蹤跡。
在幽深晦暗的原始森林中,騎手們在各自的視野範圍內仔細地尋找,低下頭便在枝葉間隱去了身影。
眾人用木棍、長矛敲打樹乾,震懾野獸的同時也用這個方式確定同伴的距離。
溫特斯和獵人拉爾夫以及謝爾蓋一組。
看到溫特斯陰沉的臉色,拉爾夫謹慎地勸解道:“大人,請不必太擔心,那兩個孩子大概不會有事,可能隻是玩瘋了忘記回家。”
“為什麼?”
“因為野獸很少為了殺戮而殺戮。”獵人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猛獸吃飽後哪怕丟一隻兔子到它們麵前,它們也不會理睬。那東西是飽餐一頓後才舍棄馬屍,除非被激怒否則應該不會主動攻擊人。”
老謝爾蓋聽了獵人的話後神色緩和了一些。
老頭把手裡的棍子狠狠砸在樹乾上,惱火地說:“先是狼,後是這東西,怎麼這些惡獸都好像發了瘋一樣往林子外麵跑?”
拉爾夫想了想,緩緩答道:“最大的可能是吃不飽,除非嘗過人血,否則再凶惡的野獸也怕人。再就是猛獸都有領地範圍,如果有更凶惡的家夥奪走了領地,那原來的猛獸就隻能逃跑。我覺得……那群狼很可能就是被我們在找的那東西從林子趕出來的。”
溫特斯心神一動,問獵人:“你是說野獸的領地會像骨牌那樣一個推倒一個?”
“我不是那個意思,要是狼被熊趕進另一隻熊的地盤,它還是打不過熊。”拉爾夫抓著頭發苦惱地說:“我也說不明白……唉,這片原始森林的秘密太多了,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嗨!有什麼好想的?就是狼災罷了?猛獸傷人哪個地方沒有?”謝爾蓋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難不成還能是有人把林子的兔子、獐子都打光了,搞得狼熊沒東西吃才跑出來?”
獵人剛想說什麼,從林地深處看不見的地方傳來的喊聲:“這裡!在這裡!”
三人立刻朝著聲音的方向靠攏。
一名杜薩克發現了掛在灌木上的碎布……還有血跡。
順著血跡,眾人找到了屍體。
兩具屍體。
一具大致完整的男屍,頸部以上被咬斷,頭顱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還有一具看不出是男是女,甚至已經無法被稱為是“屍體”的屍體。
因為隻剩下了兩條腿,其他部分都被扯碎了,臟器和碎肉像下雨一樣被甩在林地間。
羅斯托夫悲痛欲絕,死死抱著小兒子冰冷的身軀不肯撒手。這個常年酗酒的男人第一次恢複了清醒,卻是經曆喪子之痛。
女孩的父親看到這一幕,直接昏死了過去。
謝爾蓋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看著拉爾夫。
老頭沒說話,但獵人不會誤解那個眼神:“你不是說不會出事嗎?!你不是這樣說的嗎?!”
拉爾夫檢查了兩具遺體後,艱難地開口:“那凶獸應該是先拖走了女娃,男娃想要救人於是追了過來,最後也被凶獸咬死。”
分散搜索的杜薩克們聽到消息,紛紛趕了過來。人們聚攏在遺骸周圍,兩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留下的隻有無儘的悲痛與憤怒。
“留幾個人幫家屬把遺體送回去。”溫特斯壓抑著情緒,重新跨上了馬背:“其他人,跟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