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戟默然,心中感慨。
絕大多數人踏上修行,哪怕賭上性命也要爭那冥冥中虛無縹緲的一點仙緣。
卻沒想到妖竟然如此灑脫。
若是如此來看。
狐們修行還需要考學,真是更像人一些,抱節君這樣的才是標準的妖修。
而他用人心來揣測妖的行為,才是落了下乘。
“人言妖事,哪有上下之分?陳先生為抱節君計深遠,是真正的君子行為,當告知群妖,日後見你必定尊敬有加。”
“極是!”
“陳先生就莫要推辭了。”
一妖一鬼便如此決定下來。
蘇先生又開口。
“其實,抱節君想要做儒修,除了自己修行才氣和請人做詩詞文章外,還有另一法子。”
“哦?蘇先生請說。”
陳戟好奇請教。
這也算是修行法,即便自己不能修行,聽聽也是多多益善。
蘇先生微笑著看向陳戟。
“你可知這世間哪裡才氣最足?”
“才氣麼?”
陳戟沉吟思索,閃過幾個地方,試探回答道。
“可是夫子廟?”
“……”
蘇先生的表情凝滯,支支吾吾竟說不出旁的話來。
“如何?不對嗎?”
“對是對了,卻是太對了!”
蘇先生歎口氣。
“我原以為你會說書院、學堂這些地方,沒想到你竟然說了天底下才氣到頂的地方,這可不是抱節君能去的地方啊!”
“去?”
陳戟聞言愣了下,似乎明白了蘇先生說的法子是什麼。
“書院學堂這些地方才氣充盈,抱節君若是能夠種在裡麵,日夜洗練才氣,吸收日月精華,比尋常的妖修行還要快,是這樣嗎?”
“陳先生果然聰慧,正是如此。”
蘇先生大笑。
陳戟也是明白為何蘇先生聽到夫子廟這個名號有些無奈。
天下文人之祖、儒修祖庭,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是抱節君這樣的野生竹修能夠進去的。
怕是真有一天成了能夠和鳳凰媲美的竹龍大妖或許才有可能。
隻是這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倒是蘇先生能夠想出這個法子來,確實不簡單。
還要再說什麼。
蘇先生卻擺擺手。
“近日嘗試新的修行法,魂魄不穩,白日不能出來太久,等我修養一段時間,晚上再說。”
說完便隱匿蹤跡消失不見,隻留下陳戟與槐前輩停在原地。
“陳先生可要現在授課?”
槐前輩問道。
“不急,還有問題想要問問槐前輩。”
“你說。”
“清風觀老觀主與你都說過,鬼死之事,還有回來的話,我不理解。”
“你說這個啊。”
槐前輩悠悠開口。
“陰司傳言,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
“後麵似乎還有,可尋常人到聻這一步已經算是虛無,更不必說後麵的希夷。”
“而鬼尚且能夠修成鬼仙,甚至奪舍複生,到聻便算是徹底消失,所以才會有如此言論。”
“你還早呢,暫時還不需要了解這些內容”
“隻是聽到幾次,有些好奇。”
陳戟想了想,知道這便是修行者的輪回,於是又問槐前輩。
“可有法子跳出生死?”
“也有。”
槐前輩點點頭。
“傳說修行成真仙,壽同天地,便可跳出輪回。”
“這個有些難了,有簡單些的嗎?”
“若是生前有大功德或者大善事,死後有機會名入陰籍做個陰差府判,也可跳出生死。不過這也不算容易。”
槐前輩補充道。
“為何?”
槐前輩大笑著看向陳戟。
“人活著的時候,許多職位尚且要等前一位死了才能空出,難道變成鬼就沒有這個傳統了嗎?何況陰司的鬼更難死,所以比人間更難。”
“原來如此。”
槐前輩繼續笑著詢問。
“陳先生,你入道不足一旬,如何先問起生死之事?似乎有些太早了吧。”
“未修得長生,自然要考慮生死之事。”
陳戟認真道。
甚至覺得等下次陸判邀約可以先問問看陰司的人如何看待此事。
“你呀……可真是與彆的修行人不一樣。”
槐前輩又搖搖頭。
這時,狐們也差不多到齊。圍著槐前輩向陳戟行禮,忐忑詢問。
“陳先生好,今日可是要考校修為了?”
陳戟看向眾狐,眼中或是激動,或是恐慌,想著方才蘇先生與槐前輩說的事情。
妖,也該有妖的性子,即便考學,也不該如此壓著。
於是笑著搖搖頭。
“算了,今日便沐休一日吧。”
眾狐驚喜不已,頓時拱手謝過陳戟四散而去。
樹影婆娑,隻餘幾隻和陳戟交情深些的狐依舊拱爪靜候原地。
“先生,我們還有問題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