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乘風,歸時亦乘風。
不多時便落在槐前輩身邊的空地。
“你回來了啊。”
槐前輩緩緩道。
“抱節君的事情,真是麻煩陳先生了。”
“倒也算不上麻煩,隻是……”
陳戟想了想,看向槐前輩。
“我們如此說話,他應當聽不見吧?”
“是說抱節君嗎?”
“正是。”
“自然聽不到。”
“那槐前輩你方才如何能隔這麼遠說話?”
槐前輩哈哈大笑。
“活得久了,總歸是有點特殊的本事,你看我外表看不出什麼,其實我的根係早已遍布整座仙台山,又有交好的草木,抽一點念頭附在上麵,便能與你說話。”
“旁的妖也知道這個能力,在山上有事也會托我傳話。”
“槐前輩果然能力非凡啊!”
陳戟感慨道。
他此前隻以為槐前輩是氣機延伸到抱節君那裡,沒想到竟然是本體親至。
而且這能力很是方便,若是日後在仙台山上生活,倒是可以麻煩槐前輩找狐狸和旁的妖了。
“自然可以。”
槐前輩樹葉沙沙作響,接著詢問陳戟方才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還要與蘇先生一起說才好。”
陳戟說道。
“這個簡單,我通知他便是。”
不見槐前輩有什麼動作,蘇先生便從地下冒出,站在槐前輩影中打哈欠,顯得沒有精神。
“陳先生不是下山了麼?如何返回了。”
“那是前日的事情,已經回來了,蘇先生你又忘記了。”
槐前輩悠悠開口。
“是這樣麼?”
蘇先生愣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似乎是有這個印象,確實記不清楚了,看來記憶最近又嚴重了些。”
“蘇先生,你可要小心嘗試,鬼若是再死了,可就真的沒有辦法回來了。”
槐前輩悠悠道。
“嗯?鬼還能死?還能回來?”
老觀主也說過如此的話,之前忘記問,現在倒是該問問才是。
陳戟心生疑惑,卻沒有立刻詢問,等著槐前輩繼續說明。
“陳先生是想說抱節君的事情。”
“喔,是他啊。”
蘇先生倒是沒有忘記這回事,點了點頭。
“如何?”
“得了陳先生一首詩,已經破境,可以繼續修行了。”
“何詩?如此厲害。”
蘇先生看向陳戟,眼神驚奇。
槐前輩便念誦一遍,又說明抱節君身上顯示出的異象。
蘇先生飄在空中,良久才開口。
“果然好詩,我也曾為抱節君寫過幾首詩,可惜效果不佳,陳先生才氣確實遠勝過我。”
“寫竹的詩有許多,陳先生這詩意境和氣象都不是一般的詩詞能比的。”
“鳳凰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非竹米不食,而陳先生所寫的竹能顯示出龍形,與鳳凰相伴恰好互補。”
“後一句更是妙不可言,明明隻是白描,卻仿佛親眼看到這竹的高大與恢弘,屬實不是尋常的竹妖了。”
“竹龍、竹龍……暗合燭龍之意,這是鐘山的山神,傳說中開眼為晝、閉眼為夜的大神。”
“難怪這詩能讓抱節君突破,有此才氣隻怕天下竹妖都有了修行方向……”
蘇先生感慨道。
陳戟張張嘴,沒有想到這幾句詩竟有如此大的作用。
半晌後,低下頭表示慚愧。
“實在隻是看到抱節君身上有一道似龍的竹節,這才想到此詩,沒有那般了不起。”
“這樣的謙虛,倒是更有君子虛懷若穀的氣象了。”
“蘇先生過譽了。”
陳戟連忙擺手換了話題,問出自己想問的話。
“可抱節君如此修行,算不算落了下乘?”
“如何說?”
一鬼一妖認真問道。
陳戟想了想。
“如你們所說,抱節君需要才氣修行,可自己又沒有足夠的才氣,隻能依靠彆人與他的詩詞文章中的才氣。”
“這般修行豈不是空中樓閣,水月鏡花嗎?”
“說不好聽一點,日後若是沒有了才氣來源,抱節君豈不是完全無法修行了?”
“原來是這個問題。”
一妖一鬼聞言恍然點頭,又笑了起來。
“陳先生所言確實理應如此,可也隻是理應啊。”
“為何?”
“難道人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成功嗎?”
“自然不能。”
“所以妖也如此啊。”
槐前輩淡淡道。
“修行本就不易,千萬鳥獸草木中恐怕也隻有一個能夠踏上修行。”
“不說逃過三災六劫能修到大道行的,就像是狐狸逃過犬劫,草木避開伐劫的都極少。”
“如此情況下,能修行已經是不少妖的渴望。”
“陳先生想的固然是極好的,可許多妖隻是恰好變成了妖,隻想著多活一些時間,若是活不下去的時候也便認命了,並未想過修行到以後呀。”
“抱節君修行就是偶然,苦惱也隻是因為同我們不一樣,無法繼續修行,所以才會尋找才氣。”
“若是日後真的有了想要認真修行的想法,可能也會去主動想辦法讓自己獲得才氣,那時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槐前輩說完,蘇先生也點點頭。
“的確如此,我也是成了鬼後才發現妖們的想法確與人不同,如狐這般的,卻是妖中另類,倒是忘記與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