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舉天闊步踏入客棧,瞧見大堂之中熙熙攘攘。
眾人雖圍成一團,卻在臨街靠窗處,特意騰出片頗為敞亮的空地。
他目光掃過,短短片刻,嘴角便泛起一絲冷笑:
“真是一出好戲啊。”
成亮聽得滿心疑惑,踮起腳努力朝裡張望。
隻見窗前地上,平躺著一個約莫五歲的男童。
男童雙眼緊閉,胸膛急促鼓動,看似正在遭受極為嚴重的哮喘折磨。
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半蹲半跪在地,死死挽著小兒的胳膊,臉上滿是焦急與驚恐。
匆匆趕來的老大夫神色凝重,俯身將耳朵貼近小兒嘴邊,細聽呼吸。
隨後又翻開小兒眼皮查看,接著熟練地搭上脈搏,眉頭越皺越緊;
趕忙吩咐學徒將不知何時煎好的藥汁,小心喂入患者口中。
結果,大半藥汁順著嘴邊流出,患兒依舊喘息不止。
老大夫緩緩起身,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家屬抱拳道:
“喘疾深重,氣逆難平。吾已竭儘所能……”
路人聽聞,頓時歎息一片,搖頭不止。
書童成亮心急如焚,踮起腳尖,湊到主人耳畔道:
“阿郎,您不是跟西域來的胡人,研習過西醫之法嗎?眼下人命關天,您快出手救人啊!”
“為何要我救?”
“您瞧那孩子娘親與下人身上的穿著,保不齊是長安城裡的官宦世家。您若施展妙手,不就等於結下一份大大的人情嗎!”
黃舉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弧度,戲謔道:
“照你這般說,指不定那小兒之父,恰好就是本屆科舉的考官……
“為報答救命之恩,大開方便之門,直接助我一步登天,金榜題名?”
成亮先是一愣,又覺得阿郎所言並非全無可能,不禁麵露期待。
黃巢卻輕輕搖了搖頭,負手而立,笑意未達眼底:
“且看著吧。”
這場人前顯聖的戲,可不是為他安排的。
“救救我的兒啊!”
“他還不到五歲,平日裡是多麼伶俐可愛,怎就遭了這般罪。”
“家中上上下下都疼他、寵他,要是沒了他,可叫我怎麼活啊……”
黃巢見臨街處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裡默默念起了倒計時。
果然,很快便有一書生打扮的俊朗青年,背著書笈走進客棧。
圍在患兒近旁的人群,一麵扼腕歎息,一麵悄悄給書生讓道。
“在下乃本屆山南道鄉貢邱慕陽,平日裡除了研習經典之外,對岐黃之術亦有所涉獵,尤其擅長治療哮病。可否容在下為這孩子診斷一二?”
哭了大半個時辰,妝都沒哭花的貴婦忙不迭應道:
“那就勞煩公子了。”
邱慕陽輕步上前,先是小心翼翼地觸摸患兒的脈象,眉頭微蹙。
隨後,他從書笈中取出一套精致的銀針,嫻熟地在患兒足底紮下。
片刻之後,患兒急促的喘聲漸漸平息,睜開雙眼,懵懂地望向四周。
貴婦抱住患兒,喜極而泣。
她身旁的下人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邱慕陽連連叩首: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我家小郎能活,全賴公子妙手回春。”
早前對患兒下達“病危通知”的老大夫也未離開,而是雙手抱拳,向邱慕陽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