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砰!
東方白渾身上下,多處掌力爆發,一蓬蓬細小血珠,如針散射,四肢再沒有可以支撐向前的力量,仆倒下來。
重傷的烈火祖師看著這一幕,抽了口涼氣,兩眼翻白,差點沒昏過去。
他心中有太多疑惑,根本想不通之前已經調度了那麼多門人弟子從四周向此合攏,為何到現在還是隻有他們幾個人出現。
更想不通,情報之中本該為了兵部犯官楊宇軒之子趕赴龍門的歸海一刀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這個幾招之間就殺了東方白的年輕人。
不過,事實在此,再多疑惑都沒有意義了。二十年來翻雲覆雨的東南聯盟經此一役,幾個領頭羊中恐怕就隻有白麵鬼聖能夠逃出去了。
可是,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隻要有最壞的可能,大半都會朝那個可能性發展。
烈火祖師剛想到白麵鬼聖,白麵鬼聖的屍體就從客棧外麵飛了進來,像一口破麻袋一樣砸在了地上。
歸海一刀連忙出門去迎上上官海棠。
方雲漢往那邊看了一眼。
白麵鬼聖的屍體腰間插著一把匕首,匕首露出體外的一節,泛著幽幽藍光,流出來的鮮血都是紫黑色的。
在這種位置中刀,不太可能是追擊者的手筆,這一刀的來處,隻怕是白麵鬼聖身前決然想不到的某個人。
“原來東方白也被解決了嗎?”
上官海棠走進客棧,她追擊白麵鬼聖,也並不輕鬆,額頭上已有一些細膩的汗珠,耳邊的頭發沾濕在臉頰上,查看了一下東方白的屍體後,道,“方兄的身手,又一次讓海棠驚喜了。”
方雲漢看著歸海一刀和上官海棠這一黑一白、一刀一扇的兩個密探,道:“他們來的這麼整齊,死的也這麼整齊,還沒有其他人來打擾,護龍山莊謀劃之深,倒也讓我有些驚訝。”
歸海一刀麵如岩石,表情分毫不動,上官海棠亦不動聲色。
隻有重傷在地的烈火祖師驚道:“你們護龍山莊早有謀劃?不過是製衡百官、勸和江湖的機構,居然要主動對江湖門派動手,就不怕引得天下武林人仇視嗎?”
“歸根到底,還是這些人對天魔琴的貪婪,一時蒙蔽了心智。”
上官海棠無視了烈火祖師仇恨的目光,對他的驚訝充耳不聞,隻對方雲漢道,“我們本來也沒有料到這麼快就有動手的機會。”
在這個世界,曆朝曆代的武學發展,積累向前,已經是江湖的力量逐漸壯大,頂尖高手擁有了巨大的話語權。
即使基礎實力最強的始終是朝廷的一方,但如果哪個時期朝廷中沒有足夠數量足夠強大的高手坐鎮,而江湖又格外繁榮,譬如一百年前的那個時代,那麼朝廷的存在感,甚至會被一些武林幫派所擠壓,官府的風采還蓋不過那些頂級門派。
好在一百年前那種武林盛況也是很少出現的,而且從二十年前,圍剿大魔頭古三通一戰失敗之後,中原八大門派,已偃旗息鼓,休養生息,其餘小幫小派雖有動作也難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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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武林中,唯一一個影響力巨大,而且行事作風狠辣,目無王法,不懂得多多考慮朝廷意向的,就是這東南聯盟。
故而,從五年前開始,護龍山莊就已經定下了針對東南聯盟的計劃,並通過各種手段,在五年的時間裡於東南各派內部收買、安插了諸多暗子,其中不乏身居要職的人員。
這才是上官海棠遇到黃雪梅,決定動手之時,讓她原本那些捕快手下去做的事情。
各派暗子都被調動,客棧一戰才會無人來援,甚至逃竄出去的白麵鬼聖還被他親傳弟子一刀毒殺。
方雲漢丟了那塊抹布,饒有興趣道:“你們護龍山莊接下來真要鏟平東南各派?”
“絕無此意。”上官海棠矢口否認,“護龍山莊又不是什麼邪道派門,怎麼會做出動輒滅人滿門的事情。”
“我們隻是希望東南聯盟日後能謹遵朝廷法度,警惡懲奸,自行剔除那些胡作非為之輩,舍棄一些本不應被他們竊奪的產業。”
她搖著扇子看向烈火祖師,道,“烈火前輩意下如何?”
烈火祖師氣極而笑:“我還有的選?”
“當然有。”上官海棠優容道,“東南聯盟之中,以你這一派較為收斂,內裡門人也更為團結,你本人更不似郝青花殺人取樂,白麵鬼聖以人養毒。如今東方白已死,東南聯盟盟主之位非你莫屬,若是再有官府支持,你不日就能坐穩這個位置。”
烈火祖師聽罷,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冷笑:說的這麼動聽,還不是因為東南聯盟現在樹大根深,一下拔除,各地產業稅收傷筋動骨,還會引起武林各派對護龍山莊的警惕敵視。隻我一人撐著,等你們滲透完了,到時候東南聯盟再煙消雲散,也掀不起什麼波瀾了。
可這怎麼說也是一個活命的機會,烈火祖師豈能拒絕?
他正要開口,一個冷冽的聲音迫來。
“你們討論他的下場,忘了先征求另一個人的同意了。”
上官海棠回首:“方兄你……”
“不是我。”方雲漢側身,看著黃雪梅,道,“你要殺他報仇嗎?”
上官海棠見黃雪梅木木的注視著烈火祖師,不禁皺起眉來,額頭上的細汗在她眉間凝出了一顆汗珠,滑到瓊白的鼻梁上,她也不及理會,喚道:“方兄!”
方雲漢不予理會。
上官海棠捏緊了扇子,場中氣氛逐漸緊繃,歸海一刀五指扣刀,風到了他身邊都停了下來,衣袍靜靜的垂向地麵。
“我要報仇。”黃雪梅開口。
上官海棠眼中閃過一抹掙紮,扣在手中的暗器一時間也蒙上一層汗水,歸海一刀則已欲揚刀。
“我要親手報仇。”
黃雪梅望著烈火祖師,略微沙啞的少女噪音帶著這個年齡獨有的尖銳和堅定,“師父,等我長大,我會親自去報仇。”
方雲漢拍拍小姑娘的肩膀,應許道:“好。”
上官海棠和烈火祖師都鬆了口氣,不料歸海一刀此時開口。
“我那一刀雖然刻意留手,但他年老體衰,中我絕情斬,功力可複,血氣難補,最多還有三年之壽。”
歸海一刀首次不理上官海棠焦急的神色,也不管之前已經準備好拔刀相向的方雲漢。
這一刻,他眼裡隻有黃雪梅,神情莫測,看著這個陌生小姑娘的時候,就像在看著一個極其熟悉的人,“這樣,你還要親手報仇嗎?你,相信你自己嗎?”
黃雪梅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也呆住了:“三年?”
“是,最多隻有三年。”歸海一刀看著那小姑娘的神色逐漸變成不知該哭該笑的迷茫,自己也垂下了眼簾,道,“你再選一次吧。”
黃雪梅:“我……我……”
“小丫頭。”
方雲漢半蹲下來,看著不自覺間再次流出了眼淚的小姑娘,伸手抹掉了她的淚珠,認真道,“既然叫我師父,那今天教你第一課。女兒家一言九鼎,一淚千金,以後不可輕泣,不許毀諾。”
“可是我……”小姑娘咬唇屏息,眼眶又一熱,撲入方雲漢懷中。
方雲漢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發,過了一會兒,牽著小姑娘的手站起身來,走到紅發老頭麵前。
客棧外的陽光此時被一陣烏雲所侵,客棧內外陰了下來。
“你看清楚他。”方雲漢悠然道,“三年,還太長了。”
這客棧裡此時所有的活人都聽到了他的話,都為之一愣。
歸海一刀攥緊刀鞘,冷峻的望著方雲漢。
烏雲拂去,大好陽光照入,客棧大門外風卷塵起,一言九鼎。
“一年之內,教你能親手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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