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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任何一門神功絕學的創造,都需要漫長時間的積累,即使是看起來隻存在於一刹那間的頓悟,也大多屬於厚積薄發。
何況,一門有著固定方向和標準的內功,不同於那些可以隨心所欲去創衍試錯的外功招法,因為涉及到人體內在那些最柔軟脆弱的地方,在推演進度的過程中要更加小心,要將種種內氣的運行全部考慮周到。
所以,形成一門成熟普適的內功心法,所消耗的光陰,往往都要以年來計算。
方雲漢提出那個要求的時候,其實是做好了,在三個月之後,隻能拿到一個雛形、一種框架的準備。
可是事實證明,他還是低估了護龍山莊裡聚集的這些人。
不得不說,真正將整個武林,一個時代的高手全部聚集起來之後,他們能夠發揮出的智慧,遠遠超過了簡單的人數相加的計算方法。
也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江湖武林,從百年前以來,已經壓抑了太久的緣故,當這些局限於自家流派的人,有了遍覽各家最上層秘傳的機會,驟然間打破從前的藩籬,思想的活性,會隨著交流的進行,越來越蓬勃向上。
有時,其中一些人靜下心來想一想,都覺得自己最近一天之內迸發的靈感,增加的理論底蘊,抵得上從前數十年的冥思苦想,實在是如有神助。
在對立辯駁之中得到的種種啟發,連他們自己也深感驚訝。
於是,在剛過兩個月的時候,方雲漢就得到了那些人交出的一份答案。
著手驗證後,臨時找來的一些八十多歲的老者,四五歲的小孩,殘疾人士,雖然未能在短時間內練出內力,但都有了微弱的氣感,隻要堅持下去,練出內力,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既然驗證了這門功法符合要求,方雲漢也沒有食言,他將自己修煉過的所有功法,全部刻在幾塊石碑上,供人研習。
就連一以貫之神功,也寫在其中。
隨著進度推升,這幾個月以來他解構自身內功,推衍心功法的進度也完成了不少,雖然還不能說是達到當下階段的完美狀態,至少已經超出原本各門功法的局限。
自在門功法那種詛咒式的限製,也已經被他體察,修改。
現在他所留下的這門一以貫之成功,就算是七八個人一起練,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當然,想要練成的話,難度卻是不降反增。
這些功法的出現,無疑掀起了眾人新一波研習的熱情。
雖然方雲漢的武功不像他們事先想象的那樣,是一門隱秘而強大的絕世神功,而是多門功法的合並,但是,這多門功法中,隨便哪一個拿出來,也足可以跟八大門派的鎮派神功相提並論,甚至猶有過之。
更關鍵的是,這些武功中體現的思考脈絡,都跟他們所熟悉的大明各派功法思路不同,但從其中奇經八脈、周身諸穴的理論來看,又絕不像是發源於華夏以外的地方。
不禁使這些高手們在觀閱時,產生一種像是見到異父異母、素未謀麵之親兄弟的奇特心情。
護龍山莊的這場盛會,應當還要再持續幾個月的時間,即使到了他們的靈感已漸漸困頓時,隻怕也不舍得草率離去。
可是另一邊,當燕狂徒人物模板的進度條,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卡了三天之後,方雲漢已經決定離京,趕赴天山。
各派上層秘籍和那些研討記錄,整理過後,裝了整整兩輛大馬車。
而他此次離京,隨行的隻有三人,蕭王孫、無痕公子和黃雪梅。
黃雪梅隨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前兩者,則大約是想去做個見證。
他們從京城出發,一個多月之後,才看到天山的邊界。
天山遼闊,流水千道,水木豐茂,其間也有許多古城小鎮。
馬車就停在一座古城之中,無痕公子的軟轎跟在後方不遠處。
方雲漢掀開車簾看去。
從近到遠,城外的地勢從低到高,那些近處的山峰,還可以見到流水如玉帶,青翠叢林披在重山之上。
而遠一些的地方,山峰的顏色從深到淺,往往經過了半山腰一層青藍地帶的過渡之後,頂端便是皚皚白雪的妝麵,立在層雲之間。
對比著手中一張圖卷,方雲漢的目光落在了左起的第三座雪峰上,道:“消息無誤的話,朱無視現在就在那座山頭上。”
“天山啊。”蕭王孫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往那邊看了看,說道,“雖然看著不遠,但恐怕實際距離還在百裡之外,中途應當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城鎮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吧。”
“不用了,這一路上坐馬車過來,本來就是休息,我實在是已經休息的太充足了。”
方雲漢卷起了那張圖,就用柔軟的圖卷,輕輕的敲了敲自己右邊的肩膀,仰頭看天,說道,“天色還早,等我打完了這一架,回來再吃晚飯吧。”
他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等黃雪梅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淹沒在行人之間,依稀的幾次浮現之後,就徹底消失在長街上。
蕭王孫在小姑娘身邊說道:“要不要遠遠的跟上去?”
黃雪梅也向遠方那些山頭眺望了片刻,說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裡休息,兩位前輩如果要去的話,請自便吧。”
小姑娘禮貌的向兩人點頭致意,之後,就抱著琴走進了客棧。
無痕公子坐在轎中說道:“看來這個小丫頭,對他擁有十足的信心啊。你呢?”
“我?”蕭王孫轉頭看了看那邊的幾輛馬車,道,“這些珍貴的東西,總不能無人看顧吧,我也就不去了。”
黃衣老人跟進了客棧,去幫著黃雪梅,與掌櫃的交涉幾輛馬車安置的問題。
無痕公子坐在轎中,一柄紙扇敲了敲手心,不曾跟進客棧,但也不曾繼續向著那座山頭的方向去。
百裡的距離,對方雲漢來說,也算不了太遠,黃雪梅他們在客棧裡安置好,吃了午飯之後,另一邊,方雲漢已經開始登山了。
那是一座千丈高峰。
山腳下的時候還好,周圍的色彩尚算豐富,雖然大多是岩石深沉的色調。
而從半山腰往上,就基本是常年被冰雪覆蓋的狀態,一眼看去,茫茫純白。
若回頭望,或許還能見到下方雲霧翻滾的景象,在這裡,無論是朝哪個方向看過去,都看不到太多雜色,就像是一片落在高空之中的白色海洋。
難怪在當地人口中,也將這裡稱之為“雪海”。
不過這山上的地勢,還是有一些明顯的凹凸轉折,或是小型的斷崖。
朱無視是將素心的冰棺放在一處寒冰洞窟之中,他現在應該也在洞內。
方雲漢手中,有密探和風媒組織在當地人口中征詢製作的地形圖,詳細指明了上山之後的路線,足可以找準通向那寒冰洞窟的途徑。
道路崎嶇,山上雪滑,低溫仿佛使人體所能感應到的時間也隨之拉伸,覺得這條路甚是漫長。
方雲漢走著走著,漸漸來了興致,收回了護體真氣,肩背上逐漸落了厚厚的一層雪花,發絲間也染上了一片片白華。
襯得他黑發愈黑,雙眸如同深沉而明澈的玉。
越是往高處,空氣也逐漸變得稀薄,方雲漢在前進的過程中,左手拿著那張圖,右手掬了一把雪湊到嘴唇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著冰涼的空氣沁入心腑,無聲的笑了笑。
他前世也曾經爬過高山,隻是那個時候,簡直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個團,生恐有一絲冷風鑽了空子,就會留下針刀刮過似的痛楚,哪裡能像現在這麼放肆。
雖然收回了護體真氣,但他的體質早已經得到了全然的改善,洗髓換血,能夠感受到冰涼,卻不會被這涼意所傷害。
沒有了那些累贅的防護衣物,隻是輕薄內襯,一襲長袍,使他更有一種,近似竹杖芒鞋輕勝馬,天下無處不可去的自在。
不久之後,他前方出現了一片顯然是被人工修整過的緩坡。
在此處引頸向上,已經隱約可以看到,這一段緩坡上方,存在一個碩大的洞窟。
隨著方雲漢繼續向前,洞窟的全貌逐漸展露在他眼中。
斑駁的內壁岩石,黑黝黝的洞窟,還有洞窟前的一座雪人。
洞窟與斜坡之間,有一片平地,平地上的積雪已有尺許高,當方雲漢一腳踏上了這塊平地的時候,動作便靜了下來。
他端詳著那座雪人。
說是雪人,其實明顯能看出來,那是有人跪坐在那裡,時間長了之後,白雪積累,將衣物和五官掩蓋大半,才會形成現在的樣子。
那人的五官看不清晰,但是,在這個人雙手之中,各拄著一把劍,一把劍身散發出紅色的熒光,另一把劍,劍身寬大,隱隱之間,有慘綠色的凶戾之氣環繞。
周圍的雪花,若有靠近了這兩把劍的,就會被劍氣所摧,憑空消散。
方雲漢看著看著,皺起眉來。
他跟那座雪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三十步,還是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
當然不是說那是個死人,但卻說明,那人的“氣”,已經衰弱到了會被淩霜魔劍和天怒劍壓過去的程度。
這兩把劍雖然是武林傳說之中的神兵,可是天怒劍,需要天怒心法的配合,才能發揮出真實的威力,在平常狀態下,其凶戾之氣,也不過是相當於一個三流高手的威脅程度。
而淩霜魔劍,此時處在未被人催動的狀態,跟天怒劍也就在伯仲之間。
會被這樣的兩股氣息掩蓋過去,豈不是說,鐵膽神侯已經衰弱到三流武人的地步。
難道,他非但沒有像無痕公子所說的一樣,在打擊之中得到蛻變,反而還因誤以為淩霜劍也救不活素心,絕望之下引動傷勢,走火入魔了嗎?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這未免太令人失望。
“朱無視。”
方雲漢向前一步,周身氣流湧動,吹向那座雪人。
雪人頭部的雪花,最先被吹開,白色的痕跡,在急速的氣流之中愈發淡去,即將露出五官之際……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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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記重掌,轟在了方雲漢後背上。
這一掌的力量,兼具了少林大力金剛掌的剛勁,昆侖烈焰掌的熾熱,武當派太乙綿掌專攻內臟的滲透勁力,又遠遠的超出了這三種掌法所能夠描繪出來的前景。
如果硬要說的話,這一掌的力量,就像是真正從天際墜落下來的一塊隕石,足以在山中堅硬的岩石之間,砸出一個波及數十米的巨大陷坑。
當這樣的力量聚集在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即使是用萬金難求的玄鐵打造出來的人像,也要立刻被轟得粉碎。
然而,中了這一掌的方雲漢,他沒有碎,甚至沒有破,沒有穿,沒有裂。
因為背後中了這一掌的時候,方雲漢的手掌,已按在自己胸口。
他背部的衣物炸開一塊,露出了純金光澤的背脊。
局部運起的金剛不壞神功,加上從前向後,隔山打牛的一掌,讓方雲漢抵消了這一掌近九成的力量,但是在被偷襲的狀況下,終究還是被震損心脈。
而那偷襲的一隻手掌,突然化攻擊為吸力,雖然還是吸取不了方雲漢的功力,卻將本來該被打飛出去的方雲漢吸扯在原地,使他整個人,宛如被定在了這雪地虛空之中。
隻有一股餘波散開,吹得這片開闊平台上積雪如浪。
這一掌的震動,使得前方那具雪人身上的積雪全被掀飛,露出了一件王侯的袍服,以及一張陌生的臉孔。
方雲漢嘴唇咧開,兩行雪白的牙齒之間透出血色的光。
現在仍然是極度危險的一刻,以偷襲者的功力,即使第一掌傾力而為,到他打出第二掌的間隔,也短暫到大概隻能容下一個念頭的轉動。
就在這光飛電舞,電光火石之中,方雲漢仍來不及轉身,隔山打牛的精妙掌力,也可一而不可再。
背後的人流露出冷峻酷烈的神情,第二掌擊落。
“來!!!”
一聲長嘯爆發。
這一個刹那,第二掌落實,出掌的人眼中卻突然迸發出了不可思議的神彩。
他感覺自己這一掌,不像是打中了一個人,而像是打中了一團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不知多少道雷霆霹靂凝縮而成,震蕩不休的無形之物。
他的第一感覺隻有……
震震震震震震震!!!!
那是,從四肢百骸,從五臟六腑,從骨髓血液之間迸發的震蕩雷音。
天龍八音,少林獅子吼,屬於至陽之聲。
五臟雷音,峨眉天音,響於陰昧的柔和之音。
神意如龍,威行如虎,取象陰陽,剛柔合一。
此乃,玄天統禦龍虎雷音。
偷襲者的第二掌,本來應該還是能夠算成直取要害的必殺,可是當他偷襲的對象已經不是一個人,而完全是一件震蕩毀滅的大殺器。
那又何來要害可言?
他這一掌,就從直取要害變成了跟絕殺之器硬碰硬的一拚。
這一拚之下,吸力破散,二人轟然崩分。
巨大的震響中,這平地之上,所有的白雪都被激揚上天,而在平台之外,在洞窟上方的山坡上,在下方的山路,兩邊的陡峭山壁間,也轟然炸起了數十道雪柱。
那一副景象,就如同在這高峰的一側,忽然飛出數十條發狂的雪白神龍,怒嘯八方。
偷襲者——即鐵膽神侯,在被崩飛的那一瞬間,才從那股狂猛無邊的震蕩之中,聽取到了剛才方雲漢吼出的那個字。
來?
什麼來?
來什麼?
這裡又有什麼?
這裡是天山雪嶺,絕巔雪海。
此處有山有洞有天有雲有劍有人,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