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曲三從樹乾上彈開,借著一彈之力,手中兩柄拐杖,如同端著兩把鋒利的寶劍,一掠而去。
石彥明出手招架的同時,使了一個鐵板橋,雙腳穩穩紮在地上,膝蓋卻成一個直角,大腿包括整個上半身已經平行於地麵。
曲三的身體剛從他上空掠去,呼桑兄弟已分彆從左右襲來。
這兄弟二人各出一腳,石彥明雙掌分向左右拍落,雖然擋住了對方的攻擊,卻也不由得使整個身子被震的挺直。
呼桑克與呼桑各的招數大異於中原,衝撞的速度分毫不減,居然直接以胸膛作為攻擊的武器。
石彥明剛剛挺直,就被這兩兄弟左右夾擊,仿佛被兩麵銅牆鐵壁夾在中間,狠狠一撞,頓時傳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等到呼桑兄弟分開的時候,這個剛才還智珠在握的武功大夫,已經癱軟在地,七竅流血,嘴裡更吐出一些紫黑如絮的碎塊,嗆咳了兩聲之後,便頭顱一歪。
曲三回頭一看,也對這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大感意外,見這二人異族打扮,心中頓時生出警惕,臉上的神情比剛才跟石彥明對峙的時候還要凝重。
呼桑兄弟漢話說的不精,就對著錫無後招了招手。
錫無後手托算盤走出來,佝僂著背,麵無二兩肉,笑嘻嘻的說道:“這位兄弟不要害怕,你雙腿殘疾,還能夜盜宮禁,擊斃大內侍衛,著實是個人才。正所謂英雄相惜,我有心送你一份大好前程。”
“隻要你把所盜的財寶全部拿來,我就為你引薦大金國的大太子,有了大太子做靠山,你想要什麼樣的享受都是探囊取物,自己就不必這般辛苦了,甚至就算是你這殘廢的雙腿,大金國能人異士無數,也不難治療。”
此人深以投靠金太子為榮,認為是畢生之中做的最劃算的一樁買賣。
但他言談之間,目光炯炯的盯著曲三臉上的神情,見他眼底裡流露出一抹鄙夷之時,當機立斷,猝然動手。
他這個時候才說到“大金國能人異士無數”這句話,一張臉上滿是笑顏,聲調委婉,突兀的將手中算盤化作一抹鐵色的光輝,淩空擲出。
就連呼桑兄弟都嚇了一跳!
曲三更是始料未及。
算盤一掃而過,勁風將兩根點在地上的拐杖一並擊斷。
但兩根拐杖之間,空無一物。
那電光火石之間,依靠兩根拐杖才能立地的跛子曲三,驟然以一種涅槃似的姿態,一飛衝天。
兩片以赤銅為骨,以軟白色皮革勾連在骨架之間的翅膀,撕裂了他背後的衣物,倏然展開。
雙翼一振,便已經帶著曲三的身體,高過了那棵最高的大樹。
夏侯烈目光一亮,脫口而出叫了一聲:“好輕功!”
曲三在空中略作盤旋,雙臂隨翅膀展開,殘疾無力的雙腿,在這個時候反而顯得比常人的腿腳更為飄逸,淩虛度風,自在翱翔。
他實在已經約束了自己太久,太久沒有展露過這一門練到了骨子裡的輕功身法,當了上千個日夜的瘸子,今日被逼到極處,雙翼一開,不由得仰天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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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無後抬頭看去,喃喃道:“據說東海桃花島上,有一門乘空蹈海、仗翼憑風身法,乃是桃花島主黃藥師的獨門絕藝,也隻有他門下六大弟子,才能得到黃藥師親手打造天械飛翼,接合於脊骨兩側,收放自如吧?”
夜空中,曲三的聲音朗朗傳下。
“你倒有些見識,這正是桃花島的仗翼憑風身法。現下可知你方才所言,何其可笑,桃花島的門人,聽慣了濤聲,嗅慣了桃香,焉能與豬狗為伍?”
錫無後皮笑肉不笑:“嗬嗬,聽說桃花島主因為一件舊事,把他門下弟子腿骨打折,全都逐出門去,今日看來,他打折了腿,卻沒有收走這對飛翼,對你們的武功根本沒有多少影響。”
“說罰也不算罰,不罰卻偏又罰了,真是自欺欺人,真叫人想起當初高宗皇帝對大金國自稱臣侄,轉麵來,又對你們自稱為朕,作威作福的模樣。這豈不是如出一轍?”
這兩件事情,兩種做法,根本沒有半點可比較的地方,豈能混為一談。
錫無後故意這樣講,正是為了激怒曲三。
要不然那一對飛翼展開之後,曲三足可以離地數十丈,飛行絕跡,今夜在這裡的人再多,恐怕也難以把他留下。
這一句話裡既辱君又辱父,端是狠毒。
曲三對高宗趙構所作所為,早有鄙棄之意,但辱及他師父,卻萬萬不能忍受,當即厲嘯一聲,從空中飛撲下來。
錫無後早有準備,見他上鉤,本是暗喜,但曲三來的太快,竟叫他喜悅之情來不及湧上心頭,就驚駭閃避。
桃花島的憑風飛翼,是黃藥師以天械之術模擬飛禽所創。
這位桃花島主花費數載時光,從燕雀之類尋常禽鳥,到罕見的丹頂鶴白天鵝等,都觀摩過後,雖然成功開創出了可以使人懸浮滑翔的飛翼,卻距離他構想之中的自由翱翔,還有極大差距。
鳥骨中空,鳥身輕靈,而人的身體重濁,就算修煉成登萍渡水,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想要憑借便於攜帶的狹小羽翼做到長期飛行於空中,仍非常困難。
後來黃藥師長居桃花島,卻是從海中大鯨與花間蜜蜂身上,得來新的靈感。
最後完成的這憑風飛翼,飛行之時,那軟白皮革與赤銅骨架,實際都在以極高的頻率震顫,曲三周身皮膚也隨之被牽動,大大加強了與空氣的相互作用。
如此,他在空中飛行之時,把空氣當做水流一般,自身是一種完全契合水流的形態,風的阻力幾乎全部成為助力,而且整個人體移動的破空風聲,也降低到微乎其微的程度。
呼桑兄弟同時動作,但追之不及。
仿若空中鬼影一閃,冰冷的氣流就從錫無後身前掠至。
隻聽得一疊聲拳腳碰撞的聲響,錫無後拚儘全力,在眼花繚亂之間格擋三招,胸口便中了一掌,掌緣如同利刃,險些剖開他的心肝。
一線赤紅色的薄光,從他揮擋的左手上掠過,湊到了喉間。
死亡的威脅,使錫無後尖叫出聲。
那一線薄光停在了幾乎切入他脖子的地方,從高速的狀態,突然靜止,顯現出了赤銅骨架尖端的真實模樣。
曲三的身體橫在半空,也被硬生生的拽住,劇烈的一下翻轉,身不由己的砸向那棵大樹。
一聲巨響之後,曲三口吐鮮血落在樹下,背後的飛翼也被撞折了一隻。
錫無後驚魂甫定,正要動作,忽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從手腕上掉了下去。
一股濃豔的鮮血噴出來。
他胸口、手腕上血如泉湧,臉色霎時間蒼白如紙。
“咳、咳,夏蟲不可語冰!”
曲三咳嗽兩聲,單手撐坐起來,“你這等人,怎能明白我師父的用意。若非雙腿殘疾,我這一招落英神劍如鯤鵬北遊,周身百竅俱顫,如在重水之中,無一處可以抓拿,又怎麼會被尋得破綻?”
雙腿斷折對他確實是有影響的。桃花島的獨門心法,本該使真氣穴位,體表皮膚,隨同憑風飛翼顫動,可雙腿折斷,血脈不暢,他的下半身便無法做到同調。
錫無後氣怒交加,眼前發黑,連忙給自己點穴止血。
這個殘廢正是因為當年受到的處罰,才功敗垂成,他居然半點也不怨恨黃藥師,更不在意自己即將身死,反而以證明了錫無後說的不對而驕傲。
也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錫無後怒極過後,後頸還有幾分寒意,對曲三的古怪性情,生出幾分害怕。
夏侯烈不曾反駁,點頭道:“假使你雙腿完好,我即使抓住機會與你近身纏鬥,勝負也要到兩百招開外。你應該是黃藥師門下武功最高的一個弟子吧?”
曲三不理會他,恍惚間念道:“桃花影落飛神劍……”
錫無後恨極,把一塊碎石踢向曲三額頭。
樹上忽然大喝一聲,跳下兩條大漢來。
楊鐵心手持獵叉一抖,打落了那塊石頭。
郭嘯天彎弓搭箭,弓如滿月,盯住了夏侯烈。
他們二人本來沒想插手大盜與官差之爭,但這個時候情勢丕變,已經是宋人與金人對敵,不能眼睜睜看著曲三死在這裡了。
郭、楊二人意氣相投,生死之交,會跳下樹來,便已是不計存亡。
楊鐵心暗歎一聲,想道:“可惜我那一杆鐵槍,還在家中。”
夏侯烈也恰在此時開口:“果然是楊家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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