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書垂眸,對陸言卿的問題避而不答,
陸言卿本就是仇人之女,
他用她作鉺將皇貴妃一派拖下水,不過是廢物利用,
即便死了,也無傷大雅。
心裡這般想著,可密閉的環境中,若有若無的甜膩香氣順著鼻腔溜進心尖,化成千萬縷絲線在心上紮根,纏繞包裹,
腦海浮現陸言卿渾身是血的模樣,他兀的心頭發澀,心跳失衡亂跳。
他怕是病了!
賀錦書煩躁的撚著指腹,打定主意,等空閒定要去尋太醫探一探脈,看看是不是生了心疾,
視線掃過陸言卿放在小腹上的手,煩躁越盛,他皺眉,眸光晦暗不明,
“你就打算這樣去了?”
“不然呢?還得弄得再憔悴一些?”
陸言卿被賀錦書陡然轉變的話頭弄得有些糊塗:“皇後什麼陣仗沒見過,裝慘應當沒什麼作用,倒不如實事求是,反而更容易讓她信任。”
賀錦書不語,走到小幾前從袖中掏出乾淨的棉布和藥瓶放在桌上,冷然道:
“皇後愛潔,去之前,把你手上的傷處理一下。”
“言之有理,”
聞言,陸言卿將雙手抬到麵前打量,
包裹指尖的白色棉布早已被滲出的血汙沾染,深褐色的血跡深深淺淺,散發著腥臭氣味,
昨夜被釘死在棺材中時,她用金簪挖鑿,十指也難免被傷,指腹血肉模糊。
今晨隻來得及匆匆包紮,
方才鞭笞陸言姝,指上又用了勁,以至於血痂崩裂,傷口重新滲出血來。
之前不覺得,如今被賀錦書一提醒,倒覺得十指鑽心的疼。
陸言卿順勢坐到小幾旁,解開手上棉布,自己處理傷口。
棉布沾了血與傷口處的皮肉粘連,每撕扯一下宛若生剝皮肉,
饒是她做足了心理準備,提前緊咬牙關,卻還是有低啞的痛呼聲從齒縫溢出。
“嘶!”
“唔”
壓抑的低吟從身後傳來,賀錦書蔭翳的眸光有一寸龜裂,心猛地一顫,
他背對著陸言卿微微側首,
餘光所及,女人眼尾緋紅,彆扭地用受傷的手指一點點扯下帶血的棉布條,
每撕一下,身軀就跟著一顫,仿佛痛極。
“嗤!”
他抵眉冷嗤,
這點疼與他曾經所承受的疼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那年,他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成為宮中卑微的小太監,
之前敬著他的皇子公子們陡然變了臉,人人都想踩上他一腳,
而這些人中,就有他的青梅竹馬,陸言卿,
曾經追在自己身後的玉人,穿著華服被人群環繞,一次又一次想出懲罰自己的主意,和她背信棄義的父親一樣,冷血惡毒。
他該恨她的。
“唔”
痛呼聲將賀錦書飄遠的思緒拉回,他緊抿著唇,用餘光暗暗留意陸言卿的動向,
才扯下一隻手,她就虛脫地靠在椅背之上,
細軟的額發被冷汗浸濕,卷曲著貼在幾乎透明的玉麵之上,楚楚可憐。
一切都是她惡毒的報應,
自小嬌生慣養的貴女,又怎知如何處理傷處?
她這般直接撕扯,反而會讓傷處傷上加傷。
賀錦書想冷眼旁觀,看她自虐般地受苦,可腳步卻不由自主朝她走了過去,
“賀錦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