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逎pan壯乞丐手肘被頂住無法抽身,怒罵一聲索性轉了一圈,掄起拳頭就往江聞的太陽穴打來,狠辣招式顯然有不淺的造詣。
見此情形,江聞伸出一條腿擋住門,抽手和對方的拳頭碰撞,意圖將拳鋒牽引化解到他處,卻發現對方的招式也陡然一變,瞬間化為擒拿錯骨的手法。
這一下,三十六把天罡擒拿手眼看就要施展開來,出手就是“蹈肩卸臂”的製敵招數、扣肘抓肩一氣嗬成。
江湖上流傳的三十六天罡擒拿手是一種實用、高效的降敵法門,兼具打穴、斷骨的功效,尋常江湖中人被突然貼身近打,往往無法及時找到應對破解的關竅,慌亂之中胡亂掙紮被擒住,便隻有骨折喪命的下場,身負再高強的武功也施展不出來。
如今周圍的乞丐已經發覺異常,虎視眈眈地蜂擁而至,一旦被這些人一同包圍,雙拳難敵四手之下,保不準就要吃虧,壯乞丐顯然也是存著這份心思,再拖延江聞的時間。
但江聞不慌不忙地瞥了他一眼,麵帶嘲弄之色不做聲響。掌拳如靈蛇出外洞,江聞被抓住的手掌忽然翻扣住對方,疾疾地用勁拆解開對方的擒拿,然後在其外腕一寸突然用勁、就像甩動著一根鋼鞭。
江聞的冷笑剛剛被他看見,就伴隨著一連串冷疾脆快之勁爆發,猛地向下反複扯動。
此時江聞發力甩動不斷,壯乞丐的手臂卻直挺著、胳膊也無法彎曲,隻有劇烈的疼痛從關節處傳來,他隻覺得手臂快要被抻斷成兩截,再不鬆手就要倒轉九十度地翻折了!
“看好了,本掌門教你這一招小纏絲手,今後可要記好彆再被人抓住。”
江聞微笑著說道,又加了一把勁。
壯乞丐被吃痛之下隻能鬆手,又被江聞補上一腳踹在屁股上,踉蹌著滾到了門外台階下,隨後關帝廟大門被轟然關上,甚至傳出了加抵門閂的聲響,竟然是把門徹徹底底鎖上了。
一群蜂擁而來的乞丐在廟門停住腳步、麵麵相覷,隻好盯著狼狽的壯乞丐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敢貿然撞門衝進去——畢竟廣州丐幫的高層都在裡麵,闖進去萬一被說成是造反怎麼辦?
“看什麼看!都滾開!”
壯乞丐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起,叱開周圍環繞的野乞丐,“幫主在裡麵打架誰進去誰倒黴,還需要你們瞎操心?快滾去睡覺!”
隨著廟門關緊,江聞吐出一口氣,發現這座關帝廟雖小,卻莊重氣派,紅漆書寫的對聯於廟宇正堂兩邊石楣,分外醒目。威風凜凜的關老爺端坐廟堂中間,兩邊站立白臉關平、黑麵周倉皆有活人大小,怒目圓睜。
闖入廟中的江聞,此時目瞪口呆地發現自己在外麵不過是小打小鬨,這座關帝廟裡麵才是打得風生水起,一大群乞丐長老們分成兩派正大打出手,根本沒工夫搭理門口的這點小事。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江聞發現自己似乎錯怪門口的乞丐了,可是來都來了……
“各位,我是武夷派掌門江聞,特此拜訪廣州丐幫幫主!”
然而關帝廟中的亂象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混亂嘈雜中他還聽見有人答應,有人想抽身,間或又有人怒罵,說了一句打過一場才知道誰是幫主,於是就繼續亂了下去。
“師父,他們是在比武嗎?”
小石頭仔細看了一會兒,對這個師父口中的真實武林有些迷惑,“明明他們就可以咬人,為什麼我不行呢?”
江聞也一臉尷尬地看著乞丐們打架,場中像猴子偷桃、雙龍奪珠這樣的損招層出不窮,撩陰腿、踩腳趾都算得上光明正大,已經把厚顏無恥發展到了巔峰——像擒拿撲跤的功夫一使出來就撲在地上打滾、趁機就接上了咬耳朵的動作。
然而就在此時,內堂中忽然閃出一道人影,從持刀讀書的關公像旁踏步而出,每一腳都重重踩在地上,踢開地上糾纏廝打的丐幫長老們,雙手拆骨分筋宛如洗地,很快就清出一片空地,留下一地哀嚎
“你們這群潑材快快停手,豈能在江湖同道麵前令人恥笑!”
那名漢子也是操著北方官話,一臉胡茬,看上去頗有豪氣,怒聲斥責著手下,“日日打夜夜打,我關起門來就是怕你們丟人,你們這幫潑材真以為我沒有手段不成!”
然而一群被打倒的乞丐長老中,還是有人梗著脖子出言不遜。
“範幫主,你們興漢丐幫雖然廣布三省,但是如今管到我們關帝會的頭上,未免也將手伸的太長了吧!”
另一個頭發花白的長老也不忿地說道“正是!吳幫主原先統管關帝廟,我們洪聖廟、文昌宮、孔子廟、湄洲寺、蓮花庵五分舵自然與他馬首是瞻,但他也從沒像你這般故意壓我們一頭!”
他們口中的範幫主剛剛要和江聞打招呼,卻忽然背後被人這麼一攪,江聞瞬間看到他的臉色就黑了下來,就跟夏季變天一樣明顯且突然。
“夠了!再敢說一句有如此柱!”
他大手一拍,在木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手印,“關帝會吳幫主此前已經與我商議多次,要把關帝會並入興漢丐幫中,您們裝傻充愣不過為了錢財,想造反先打得過我再說!”
隨後硬擠出一絲笑容,朝著江聞說道。
“這位朋友,如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改個時間,範某一定赴約!”
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了,範幫主覺得有點丟臉,想讓江聞先讓讓,已經屬於下了個軟性的逐客令。
然而威猛的範幫主說出的話就跟放屁一樣,身後馬上又有廣州丐幫的人小聲嘀咕起來,一經發酵就引動成全場持續的竊竊私議。
“範幫主,你到底有什麼話不能公開說!?”
“對,不如當著江湖朋友的麵說!”
“哼,我懷疑吳幫主就是被你害的!”
江聞詫異萬分地看著臉色更黑的範幫主,猜到這些本地長老是拿定了法不責眾、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念頭,打算硬排擠這個武功高強的外地幫主。
再聽他們的語氣,似乎全武行已經打得曠日持久,江聞一行時機選的不好,就碰巧介入了一個換屆的權利矛盾裡了。
然而江聞明白,像丐幫這種鬆散組織,發生眼前情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明清江湖中,並沒有金庸書中天下第一的一統丐幫,更不會有什麼打狗棒號令群丐——況且這也不符合常理,自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瀆五嶽間都還總有人抗旨不遵,一群天南海北的乞丐又怎麼可能團結一致、隻認一個領袖?
明清江湖中的丐幫,實則是許許多多、分散各省的乞丐組織,靠著曆來與地方官府、士紳默契合作久未斷絕,儼然是無所不能的當地情報機構。
其中比較出名的丐幫如窮家行,流行於山東河南,遍布中原一帶;另有花子會主要在江西福建,孝義會深處四川雲貴,籮筐會流竄江南兩湖,杆子會已經打入京城,眼前的關帝會則是兩廣丐幫的稱呼。
這樣的組織,其中既有被迫淪落之士、也時有采生折割之輩,內裡是非黑白難以捉摸,隻能說是混亂世道造就的一種畸形現象。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福州城中的乞丐窩,就是被盤踞城中的紅陽聖童親手打散驅逐的。
“範幫主,我看他們說的也有道理。你們有什麼事情不如說說,或許江某能給點建議……”
又有熱鬨看了,好誒!
見江聞趁機大言不慚地說著,馬上就有杠精長老想要反唇相譏。
但江聞早就料到有此一遭,提前從凝蝶頭上摘下了一根含金量極高的玉蜂針,隨手激發就像子彈出膛,擦著幾名丐幫長老的脖子,深深紮入了關帝廟前的青石磚中,換來了場中的鴉雀無聲。
“探聽消息的酬勞也一並奉上,各位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