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可不是個見異思遷的人。
諸事橫生,戧畫卻依舊淡泊如水,從邕州出行,縱馬馳行之隙,她不時回首一望,那頭小獸仍是癡心不該,四隻小爪疾刨,追在他們隊後。
她不是個心軟的人,卻也要分對誰——或許在它長大以前,戧畫覺得,她有能力掌控它。
戧畫在一眾人眼前掉轉了馬頭,與那幼虎相赴而行,將它橫身撈起後,共乘一騎,繼續北上。
蕭案生為此不止一次笑她心軟,得了戧畫無數白眼,他卻是兀自開心得很,如此散去不少鬱氣。
行路上,蕭案生問過戧畫,那匕首可好用。
戧畫以為他是想將匕首要回去,便與他討價道:“我替你受了一刀,就拿它來換。”
蕭案生稍愣,旋即笑得寵溺,他道:“我何時說要拿回來了?如此說來,你是喜歡了?”
“嗯。”
戧畫答得十分乾脆,也說不清喜不喜歡,就是覺得好用。
從那時,蕭案生發覺一個戧畫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習慣——無論問她什麼事,哪怕避之不談,她也不會撒謊。
揪住這一點,蕭案生便開始了他源源不絕的提問,一會兒問她想吃什麼,又問她喜歡玩什麼,煩得戧畫避之不及。
然而隻有問到戧畫的過去時,她才總是沉默不語的。
一入京都,他們便分道而行。
蕭案生匆匆回了侯府,將一隊人馬安置下,次日便與蕭侯一齊上朝稟奏,又奉命領人校驗了那些胡人屍身。
事至此明了,朝堂一時轟然,大臣們哀聲直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見此狀,蕭案生卻在朝上直言,作保西疆王庭未有異動,隻是內亂不堪,又勸諫官家靜觀其變,若事出異況,他便自請前往,以平西亂。
官家自是信其言論,要說西疆王庭內部諸事,朝堂中便沒有人比蕭案生更熟悉的,安定西疆亦是全靠蕭家父子。
且官家又聽蕭案生為邕州知州討賞,不論他自身功勞,心中更是喜歡,於是不僅楊守研,連他也一同受了賞。
朝堂之上,蕭案生沒有提及戧畫,以他的了解,戧畫對這些虛浮名利不大放在眼裡,反而覺得負累。
退了朝堂,蕭案生便去請見了太子,將其中關聯問清後才定下心來。
而戧畫卻是一腳邁進品芝樓,並沒有急著去尋柳琬,先盤問了藏於樓中的文廌。
柳琬以為她的所言所行無人知曉,卻不知廌業的網將她牢牢縛住,她牽發動身,惹怒了曾護她如珠的人。
而此刻,柳琬正俯身在地,她不會想到的是,戧畫已然知曉了她所有的事。
在柳琬的淚聲中,戧畫再次啟口:“你先曾書信於我,說想來京都看看,我不同意,你便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回應我嗎?”
近一年前,戧畫收到過數次從江滬傳來的信件,皆是柳琬懇求移調上京的信,而戧畫卻始終隻有一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