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是弱,彆人便越會欺負你,”戧畫見其籠住了眼淚,又問道,“你叫什麼?從哪兒來?”
她的聲音堅定有力,教人安心。
姑娘小聲顫道:“我叫柳琬,是…是攬芳樓裡的人。”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便微不可聞。
戧畫盯住她,又道:“你是孤兒?”
柳琬點頭。
她幼時在街上被老鴇撿去,將她當成一顆未來的搖錢樹培養。
老鴇悉心打扮她,遣人教她歌舞,卻不讓她迎客,打算待價而沽,大撈一筆。
而柳琬隻想跳舞,不願迎客,於是在老鴇將她掛牌的前一日,她偷逃出城。
走了一路,柳琬想要自謀生路,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而因她形容出俏,在城中小巷便被那些混子盯上,一路尾隨著她,到城外方才對她下手。
城門口,兩人說話的功夫間,後路的領隊人終於追了來,匆匆趕至,告訴戧畫那些混子已回往榆城,並未追來。
戧畫謝過領隊人,又帶著眾人進城,她看一眼定在原地的柳琬,忽沉聲道:“跟著我。”
這一瞬,柳琬眼裡呈出光彩,她緊步跟上,看著戧畫的背影,一抹淺笑嬌怯浮上嘴角,臉上薄紅暈開。
陽光狠辣地揮灑下,戧畫將外衫披給了柳琬,隻剩一件純白窄袍汗涔涔地貼在身上,她的身量比尋常姑娘高,又因練武而勁挺,未至發育期的她,在那時根本瞧不出性彆和年紀。
在她身後,柳琬一顆春心怦然跳動著,直到一行人邁進書院,見一個四五歲孩童朝他們奔來,抱住她跟前這人的那一瞬,聽他興奮大喊:“阿姐!”
柳琬如雷轟頂,先前迫止的眼淚又漸漸蓄積。
戧畫看一眼畢天:“去叫連雲來。”
畢天受命,撒腿就跑,不一會兒便拽著連雲的褲腿趕來。
連雲提著褲腰,險些被畢天拽個光亮,未至門口,他一眼看見戧畫身後的陌生女子,便知她定是又惹了事。
連雲上前去安排了那些送木材的人,又仔細結了賬,空時去看了眼柳琬,卻發覺這姑娘一心隻想跟著戧畫。
戧畫一向隻管會些功夫的人,其他如老幼、姑娘一乾人,便都交於連雲打理。
柳琬卻不願意,紅著眼向戧畫嬌求,戧畫問她:“你想做什麼?”
柳琬不願像妓子一樣接客,可她愛舞,一種哪怕艱辛也甘之如飴的熱愛。
戧畫深慮,片刻,她隻道一聲:“好。”
從那以後,戧畫也並不多管束柳琬,隻留她在書院裡,成為她手中唯一的文廌。
每當戧畫閒時,柳琬便去往戧畫的院中,為她一人而舞,也不管戧畫喜不喜歡。
而柳琬卻不知道,戧畫所看到的,不僅是她日益精進的舞姿,而是從她眼角眉梢傾出的一絲落寞。
沒有滿堂華彩的舞者,終歸是孤獨的。
而江滬,便是戧畫贈於柳琬的,一個能護她安好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