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廌的腳程比戧畫的動作快。
翌日晨時,戧畫與蕭案生剛進品芝樓,便有人來報信。
信上談及久昔被帶回南境,現下被困。
看罷,戧畫瞪向蕭案生,目光把他的臉一寸寸狠噬下去——便是此人放縱久昔與虎同行。
世事無常,蕭案生也不明白,他們如何變故至此,隻堅定道:“他不會傷害久昔。”
茶桌下,幼虎一躍而上,刨玩了一會兒空茶杯,它掉頭看見戧畫。
戧畫正生著氣,聲色未顯,隻是周身氣勢變得有些可怕。
幼虎懾了一下,一隻前腳不小心打滑,滾下桌來。
聽見“嗷嗷”叫疼聲,戧畫瞥下一個白眼,放過蕭案生,側身離去,將地上幼虎抄進懷裡。
昨夜,幼虎被獨自扔在品芝樓,倒未見它生事,隻是餓得將桌子腿啃了個遍——今晨回來,戧畫賠了堂管一錠銀子,她從未如此荒唐過。
蕭案生卻打趣,它沒出去咬人,倒是頗具慧根,前途通闊。
戧畫沒覺得欣慰,跟堂管要了二斤生肉。
堂管摸著腦袋,仔細問她想怎麼吃。
戧畫如實以告:“生吃。”
堂管嚇得直打哆嗦,踉踉蹌蹌去了後廚。
蕭案生在一旁笑得心花怒放。
小虎崽吃飽了就愛鬨騰,在客室裡上躥下跳。
偶爾戧畫看它一眼,它便乖巧趴下,撒嬌打滾,樣樣精通。
蕭案生得了久昔的消息,回府與蕭侯一道前往左丞相府,將其告知江相。
戧畫沒跟去湊熱鬨,久昔一事,隻能待她回梧州再議。
眼下,戧畫走出屋門,往隱雲居去。
小虎崽緊跟她後腳,生怕又被她落下。
環過廊道,戧畫駐在門前,輕叩兩下。
隱雲居內,晨光清淺,浮散各處角落,驅離著一室糜豔殘息。
風涼光暖交織,一寸一寸地纏住人物,攀醒珠簾玉幕,喚動床帷桌帔。
門聲脆亮而入,驚醒床上的人,柳琬緩緩睜眼,所幸身旁已無人。
她使力撐起身,撈過一件交襟長衫,隨意搭身下了床。
到了門後,她聲音喑啞道:“誰?”
門外,戧畫聞聲攏眉:“我。”
柳琬心頭一顫,立時開門,欣喜在方寸之間流轉:“社主。”
戧畫量她一眼,忽蹙眉道:“你怎麼了?”
門後,柳琬麵目羞潤,頸間淺浮著紅痕,她自己尚未察覺,卻下意識地搖頭:“沒、沒什麼,社主請進。”
柳琬側身,等戧畫進了屋,她合上屋門,回身迎光而去,跪至戧畫跟前。
“琬娘願隨社主離京,隻是社主可否成全琬娘一事?”柳琬仰頭,滿眼期冀。
戧畫沉著眼,沒有神色:“不行。”
柳琬直起身脊,忙問道:“社主還不知琬娘所求何事…”
不等她說完,戧畫冷臉反問:“你可知那趙襄是何人?”
柳琬默下眼,回想曾經,心盼趙襄隻是個高官將領。
戧畫轉至茶桌旁坐下,倒一杯清茶抿下,散了些悶氣。
小虎崽跟著她走,趴在了她腳邊。
“他便是皇第二子,新儲太子,趙襄。”
柳琬目光一怔,腰身跌坐至腳跟,眼底浮出的淚承載了兩人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