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正廳裡,江相又問戧畫一些久昔的事,呂木垚也在側座安靜地聽。
戧畫說了好些,說起小米,她講得多些,模樣動作一點兒不落。
又說南境重聚,大致講了抓魚、收稻子,久昔都學會了。
最後提了一句居遙,那是個意圖不軌的人。
戧畫有些氣悶,江相卻從她話裡聽出些苗頭,他是久昔最親的人,是久昔肚子裡的靈蟲。
那一頭的書房,蕭侯也從自己兒子腹中鑽出,正在發作。
下人把茶水擺到書案上,蕭侯來不及坐下,吩咐人關了屋門,留父子二人在書房中。
蕭侯正對著門,立在書案前,蕭案生正對父親,站得遠些。
“你和那姑娘怎麼回事?”
從兩個年輕人進府,蕭案生一直話少,而那一兩句話又都與戧畫有關。
在蕭侯眼裡,他的兒子哪怕喘口氣,他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蕭侯看得明白,卻偏要發問。
蕭家祖上沒有妾和通房這一說,從久昔出生,她便是蕭侯認準的兒媳。
手在身後一緊,蕭案生深思熟慮:“她對我無意。”
蕭侯揪住症結:“那你呢。”
語氣是肯定的,蕭侯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說法。
書房中默出了兩人的氣息,空氣也密住不動,沾著人氣往下沉,悶得發慌。
蕭侯不知道久昔的事,蕭案生也不便隨意說道姑娘家的心思。
僵持一陣,蕭案生抬眸,沒說什麼,隻看著蕭侯,等罰。
院中,戧畫回完江相的話,出來透氣,找到藏進側院花灌裡虎崽,準備走了。
經過書房,她聽見有人說話,是蕭侯在嗬斥。
在戰場上從容不迫的將軍,也有氣急敗壞的時候。
除了打探,戧畫頭一回因好奇而聽人牆角。
聽了些蕭家規矩,有些個背信棄義、辜負…的不大好聽的詞,還提到久昔。
沒有其他聲音傳出,戧畫隻當蕭案生‘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了。
最後一聲,是茶杯和茶蓋輕蹭,整個被人端起,往空中擲了去。
戧畫迅速落眼,腳邊一顆石子,半個雞蛋大,她一腳踢去,石子飛進了書房裡。
窗戶紙被捅破,一綹風灌了進去,飛來石子碎掉了茶杯,從空中散落一地白瓷花。
書房中,兩人一滯。
蕭侯剛出手時,已經後悔,茶杯去得飛快,險些砸到蕭案生的額心。
蕭案生沒想躲,身形挺拔地跪著,手擱在兩側,目沉膝前。
那一撞落定時,二人神色各異,蕭侯鬆了口氣,蕭案生心頭一跳。
蕭案生忙揖手過頂:“她不是有意的,父親莫怪。”
門外頭,戧畫聽到久昔的名字時,猜了個大概,左不過蕭案生又不想負責了。
先前聽蕭案生說時,戧畫也跟他打了一架,但不是這樣——兒子隻有挨打的份,沒法還手,不公平。
她聽屋裡沒了動靜,往懷裡兜一下虎崽,轉身走了。
書房裡,蕭侯歇了氣,看一眼地上的瓷渣和案下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