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乾寒,風一陣一陣,帶著沙礫刮過岩壁,不停地發出“呲呲”、“嗚嗚”、“呼呼”的聲響,奏成一曲催眠的風歌。
一群人圍歇在火堆邊,火難燃儘,人腦海中的話也隨著火堆滔滔不絕,一人一段,各話經曆。
岩壁下的兩人遠離著隊伍,也沒人前去打擾,靜享安寧。
不過轉息之間,蕭案生聽見肩頭傳來綿沉的呼吸聲,他輕而慢地偏過頭,就見戧畫已然睡熟,睫羽沉沉地搭下,唇瓣輕合,而她嘴裡的一顆糖像還沒化完,又忘記吞咽,一滴瑩亮的口水淺淺地盈出嘴角。
蕭案生心裡好笑,跟個小孩兒一樣。
他反過拇指一抹,臉在他手裡,比巴掌還小。
戧畫忽地勾出舌尖,像舍不得那一點口水裡的甜,躲開蕭案生的手,她一舔嘴角,將口水和嘴裡剩下的甜一起吞進肚子裡。
蕭案生無奈一笑,看著她又仰麵睡去,毫無防備,看來酒是她碰不得的東西。
翌日一早,隊伍在狂風怒吼中醒來,再次上路,歇過一夜,上午走得便快些,到了中午歇息時,大夥兒還有餘力說話。
歇在一塊平坦沙地上,蕭案生悶下一腔水,看向吃著糕餅的戧畫,他走近,有意地提醒:“以後一個人在外麵,彆喝酒。”
戧畫眼裡又澄澈如水,腦海中也一乾二淨,昨日之事隨雲散,糖吃進肚子裡也沒留下一點痕跡。
“為什麼。”戧畫不容置喙地瞥他一眼,話出“關你何事”的語氣。
蕭案生剛咽下的涼水在腹中攪動,難消難受,他眉間一攏,不作罷休:“你輕薄我!醒了就忘。”
水剛下喉,戧畫猛地拿開水囊,憋著沙漠中珍貴的水不願吐,她一點一滴地嗆進肚子裡,末了便不停地咳嗽。
蕭案生抬手幫她擦下巴處的水,戧畫躲開,忙自己拿袖沾乾,又狐疑地看著他。
戧畫沒法相信,也沒法反駁,隻知醒來時,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自己確實不記得了。
上一次喝酒,好像也是這樣,都忘記了。
戧畫不覺得忘記什麼有多重要,所以不在乎也懶得去想,但沒想過是這樣的事,片刻,她略帶歉意地回應:“我知道了,下次離你遠點。”
蕭案生一怔,隨即立刻糾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在意,萬一你遇到歹人怎麼辦,我是讓你不要跟彆人喝酒……”
蕭案生還有一肚子道理要講,戧畫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知道了。”
“郎君小心!”
二人說話間,一丈距外的沙地忽地開始下陷,隨即,四麵沙石以迅雷之勢往中心流去。
一聲驚呼引兩人回眸,與此同時,身體驟然失重,二人隨著腳下沙子流動的方向往一處陷去,隻一瞬,半身已沒入流沙之中。
“社主!”
柳琬急聲大喊,奮身往前,被周圍駝商隊的人拉住,往離流沙中心遠處拽走,她不住地掙動:“放開!放開我!!戧畫!!!”
“彆過來!”戧畫一聲喝斥,手用力一扒卻是無用,沙子拽著身體一齊往下,千鈞之力,難以相抗。
蕭案生一把鉗住戧畫的手,將她壓身後仰,兩人離得很近,他儘力將兩人身體與流沙相平,又分神安撫:“彆怕,保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