戧畫像是躺在了沙地上,隻感覺下半身一點一點被沙吞沒,像被鑄進熔鐵一般動彈不得。
數丈方圓,頃刻之間,吞下了半數人和一隻大駝,而駝商隊的團頭始終按住眾人,不停地用西疆話解釋著,一部分人沒聽懂,但也隻能聽他安排。
不等柳琬掙脫,流沙慢漸停止,此時團頭才帶著眾人小心上前,由遠及近,一個一個將人挖拔出。
這時沙麵已沒過戧畫胸口,及蕭案生的腰間,他上身整個傾在戧畫身前,流沙一停,他將人從懷裡掏出來察看。
戧畫愣了一瞬,發覺自己並不害怕,甚至在以為自己會死的那一刻,她隻有一個掛念:那隻幼虎被她托在榷場的一家貓肆,她應該托給連雲或放歸山林。
蕭案生仔細看人,見戧畫隻半垂著眼,眼底放空也不說話,用手一撥她的腦袋:“想什麼?”
戧畫揚起眼,目光不沾纖塵:“死了也好,不累。”
蕭案生心猛地一沉,手控住她的頭,一吻狠狠地落下,戧畫眉眼一扽,隻是愣住。
忍著滿眶酸意,蕭案生啟開粘膩的唇:“我不準你死,你這麼不負責任嗎,你總想著一了百了,那彆人呢,愛你的人,在乎你的人,連雲,久昔……還有我,你可在乎我們會為你難過?”
蕭案生的肩身寬而高,將兩人動作都藏在身前,背後一眾人還在奮力解救人員,他們陷在最裡最遠處,隻能等待。
戧畫在他的話聲中醒過神,她一下垂頭耷耳,又漫不經心道:“我隻是,說說而已。”
她垂死掙紮般地活下來,又怎會自己找死。
“不許說。”蕭案生第一次強勢地要求,可他理直氣壯,不怕她反駁。
等人過來,蕭案生借著力,先將戧畫送了出去,再由幾個大漢將他拽出。
不待戧畫站穩,柳琬撲了過來,兩隻纖臂紮紮實實地捆到戧畫身上,眼淚簌簌地掉,她險些沒了這個不顧一切護她的人。
戧畫沒說什麼,手不熟練地輕拍兩下她的頭,以後打算學些安慰人的話。
一隊人終於齊全,得於人多,那隻駱駝也幸免於難,隻是吞了些物件下沙,而救人時又費了許多水,接下來的路便會不易。
駝商隊的團頭累得提起水囊,他大口喝水,又同蕭案生商量,兩人用西疆話交流,通暢無礙。
蕭案生回過頭,又給戧畫解釋:“我們少了水,團頭說這流沙附近應該會有水泉,我們先去找水。”
戧畫點頭,蕭案生給她遞去水,她喝了,又給她拿一塊餅,又乾又鹹,她不吃。
行路需要體力,需要食物,蕭案生隻好掏出糖來給她,戧畫奇怪:“哪裡買的?”
她昨晚還吃了一顆,已經忘了。
“來的路上。”
戧畫去接,蕭案生忽收回手,駕輕就熟地打開油紙包,攤在手裡讓她拿,不整個給她:“就一個。”
戧畫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手落了過去,借著手背,悄悄摳走了三顆,喂一個進嘴裡,袖手藏起兩個。
蕭案生眉額一蹙,心歎:果然醒了就不夠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