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十年多前,西疆與大趙談和,官家調收蕭將回朝,邊關製權便又重歸各節度使手中,如此至今。
正午時,雲州軍營轅門外,兩騎黑馬飛縱而來,值守將士飛快橫下長矛,欲加阻攔。
兩人疾馬不止,躍門而入,營門口的將士見攔人不下,拔腿便跑往大帳,前去通稟。
馬比將士的腿快,待兩人馳至大帳,翻身下馬,那守門將士才氣喘籲籲地趕上來,又與帳門外的值守將士一齊,把兩人截在了帳門前。
季明大聲一嚷:“鄭將軍,蕭家軍季明來拜,有要事相稟。”
裡麵的人聞聲而應:“請人進來。”
幾名將士這時收手,退至帳門兩側,一人一邊,撈起帳簾,便見帳中一人,麵目四十上下,著一身武練黑服,坐於高案之後,正手持圖卷覽思。
兩人進帳,大帳裡陳設簡潔,除了將軍身前長案,身後甲胄劍架,便是側中一方沙盤、一副地屏占去空間,再無他物。
座上將軍看向帳中二人,一人他識得,曾隨蕭侯與他議事時見過,另一人,一個江湖女子。
“鄭將軍,”季明拱手一禮,急切稟報,“蕭家季明隨少將軍前往西疆暗探路上,發現西疆大軍踏過沙地,已朝雁州方向重騎而去,還請將軍遣人點燃烽火,知曉西北周軍。”
待季明一通說完,鄭昊鬆放下手中圖卷,兩手一合輕攏,他平聲詢問:“硯書來了?”
季明點頭:“是。”
戧畫隻立在一旁,聽季明所說不差,她便眼觀六路,目光在大帳中打了個轉,最後落到沙盤上定住。
沙盤中是西北十六州往西,連著西疆沙地後的王庭,上麵擺了數許小角旗子,紅與黑分明彆立,紅色角旗沿著五州邊線而行,緊密相接,黑旗則聚團在沙丘中,似一道黑河長湧。
鄭昊鬆察覺戧畫目光所落,也隨她看去,手一指沙盤:“這便是答案,你們來得晚了些。”
戧畫回頭看座上將軍,聲色平平而帶著質詢:“你們要開戰?”
鄭昊鬆慢慢闔啟雙眼,像一個漠視埃塵的謫仙那般智明,目光代他作了答。
戧畫斂起眉心,她懂了——他們不止提前料到,而且設陷暗候。
可是蕭案生告訴她,這是喀齊的動作,不是迪什爾的。
大趙可以避戰,可以不戰,隻要等迪什爾回朝,一切會有轉機。
季明也已聽明白,心中放下大石,可總覺得哪裡不對,而又理不出。
片晌,戧畫攏眉不消,聲色俱厲:“點烽火。”
鄭昊鬆水平如鏡的臉上出現一絲鬆動,看戧畫的眼神不再和悅,略帶冷蔑:“這是十六州軍,三位節度使大人所共同決定,昨夜遣驛呈報京都,豈是你一個江湖女子能置喙的!”
不等戧畫辯駁,鄭昊鬆又道:“若西疆大軍來襲,必先抗衡,待京都敕令一下,便會置將統管三軍,你們且回去安歇。”
他說罷,仰身椅中,又拿起圖卷覽閱,不再管帳中兩人。
戧畫倏然轉身,步履如飛朝帳外走去,季明匆忙跟上她,聲音隨著腳步顛簸:“姑娘,我們現在怎麼辦?回沙地尋少將軍嗎?”
出了轅門,兩人的馬被拴在門側柱上,戧畫解下馬韁,一腳踏鐙,翻身上馬:“點烽火。”
說罷,兩人踏馬而去,馳往十裡外雲州瞭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