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進了門,蕭案生起身去迎,把衣物放至榻邊的擱凳上,他帶著隨將出門,又去季明那處問清事由。
季明將西北十六州議定開戰,備軍暗候西疆大軍,和兩人闖烽火台擅點狼煙諸事,一一詳稟給蕭案生。
蕭案生麵沉如死水,眼眸中一星光被邃暗侵吞,他伸手,重重落至季明肩背一按:“幸苦你了。”
季明仰頭愧受。
蕭案生離開,又去戧畫營房,大夫正從裡出來,他三兩步走近:“大夫,裡麵人如何?”
大夫肅麵忖言:“皮肉傷,低熱,就是燒得太久,有點迷糊,她底子還行,問題不大…但氣血虧虛,最好長期調理。”
蕭案生明白了,就是需長期喝藥,對她來說,怕是比杖責還難挨。
大夫開了方,蕭案生便遣人去抓藥,他又進營房。
簾剛撩一隙,蕭案生倏地收手,閉簾退後,他一顆心猛跳不已,呼吸全亂。
營房裡,戧畫緊著一口氣,磕磕碰碰地起身,好不容易立定榻前,她寬下衣衫,墨發垂拂在肩背,及至腰下,隻輕輕一掃,便似有熱蟻爬延全身。
戧畫用過藥,背朝簾門,正換新衫,忽從簾外透進光來,一道人影從她麵前營幕上稍縱即逝。
影子雖窄,動作再快,她也認出了人。
戧畫收攏內袍,套上紅紗外衫,樣式和她平時所穿無甚差彆,合身合意,一切收拾齊整,而她坐不了,隻能又俯身上榻。
營房外,蕭案生遣人去請鄭昊鬆到罰場,說要一起監刑,他又多等一陣才進門。
蕭案生走到榻邊,慎之又慎看了眼戧畫,戧畫隻斜他一眼,什麼也不說,麵色如常。
蕭案生鬆了口氣,忽俯下身,將戧畫攔身抱起,他垂眸問:“東西還在嗎?”
戧畫想動,但一動就撕扯傷處,被蕭案生一打岔,她從腰側摳出虎符,看不到蕭案生的手,於是一下丟進他衣襟裡。
蕭案生話說不及:“拿著……”
聽罷,戧畫稍愣,忽將手鑽進他懷裡,四處撈尋。
“你,”蕭案生抓心撓肝地難受,急道,“你彆亂動。”
他剛說完,戧畫的手縮了回去,虎符又回到她手裡,她斜蕭案生一眼:“什麼?”
蕭案生深呼一口氣,抱她的手緊了緊,心裡想把這個撓人的小貓捏碎,卻又舍不得她疼:“沒什麼。”
走出營房,蕭案生一路將戧畫抱至罰場,在他手裡,戧畫輕得像隻紙糊人,任他如何走動,她都能安穩。
罰台上,眾兵圍聚,那四名士兵還未行刑,鄭昊鬆立在台前等候,十一名隨將列隊迎來。
蕭案生抱著戧畫從人夾道中走過,至罰台前,他停下。
鄭昊鬆調侃一笑:“原來這是賢侄的心頭好,早知如此,我便找人替她受過啊。”
蕭案生見他一嘴笑,也忽生一笑:“是嗎,早知如此,將軍也可躲過一劫啊。”
說罷,他垂眸,示意戧畫向眾人昭示她手中虎符。
一刹那,眾兵齊膝落地,聲勢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