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解法,所需蒿草之量偌大,可能尋得否?此又一大難題。
於青挪到了居遙身後,一邊閒聽,隻覺“漉州”二字聽著耳熟,他插嘴一問:“胡大夫他們是不是去的漉州?”
居遙理了他一聲,又對許時輕道:“你留下,阿嫂跟孩子都在這兒,我和黎葳帶兵去。”
他說完,不等許時輕開口,於青便急道:“主上又不帶我?”
居遙揚手,搭了他的肩膀:“久昔也留在營中,你要護好她,我不在的時候…”
“屬下知道,”於青忙從腰帶裡掏出鉛芯、槧本,奉在手心裡,一臉肅整看著居遙,“我一定記全久昔姑娘的事,等主上回來過目。”
居遙欣慰一笑,老父親般的拍了拍於青腦袋,忽聽許時輕問他:“你可放心得下?”
一上戰場,便不能有所顧慮,一時不慎就足以致命。
居遙麵著許時輕,難得笑得謙恭:“兄長在此,有何放心不下?”
許時輕被麻出一身雞皮疙瘩,虛起眼,不由嘖道:“得罷,有事喚兄長,無事‘許狐狸’,你既好意思叫,我便笑納了。”
說笑是最動人的道彆,一番言語後,幾人各歸職位。
居遙換上銀甲,後發全束,左臂懷住兜鍪,右手提劍出帳。
黎葳早一步離帳整軍,此時大軍列滿營場,十萬兵即刻出發,援軍漉州。
許時輕也在陣前送行。
場下將士們噤聲林立,皆護臂綁腿,襟領緊合,已作穿林過瘴的準備,而不懷僥幸免染之心,縱死亦戰。
於青領命去往久昔的帳中隨護,剛把幾人安排對久昔一說,兩人便聽見外頭將士們的呼和聲。
久昔拔身而起,跑出帳去,於青緊跟身後,看她粉白兔子似的一路蹦躂兼小跑,離點將台不遠才停住了腳。
四方風聲鶴唳,台下虎嘯龍吟,居遙滿耳充斥著刀戈殺伐之聲,而一串窸窣的腳步聲卻熟稔地從耳中貫進他心裡。
居遙倏然回頭,久昔正立在台側後方,怔怔望著他。
正午光下,居遙通身銀甲,熠熠生輝,不複往日隨態,銳利化作寒針從那副身甲裡探出,再刺射四麵八方。
久昔看得愣了,她好像不認識台上這個人。
於青在她身後,拿食指悄悄一戳久昔胳臂:“姑娘不是尋主上嗎?有話快說呀,大軍要發動了。”
久昔被他戳得胳膊一動,人卻是木偶似的定住了,眼珠一瞬不瞬盯著台上的人。
居遙也看她,他從不知曉自己身負甲胄時,形容舉止都不由自主地肅厲。
見久昔些時不前,眼中有些陌生流露出來,居遙頓然了悟,鬆下心態,朝她一笑。
他一笑,在日光和銀光交映下,蛾眉皓齒愈加鮮明,一張近乎妖冶的臉被圈在光暈中,引人心遐。
裝容雖變,他的笑卻還似往常,帶著十足狐狸般的狡黠,一下又親近不少。
久昔回過味來,心道沒錯,這是她的男人。
想到這兒,她忽地紅了臉蛋,心在腔裡砰砰猛跳,可身體不由她了,牽線似的走往台上,到他身前。
要說的,早已說了,她不過是想再多看人兩眼,目送出行。
久昔小貓似的歪進他懷裡,這一身的冰冷堅硬,護著裡麵能給予她溫暖的凡體,她於是不敢抱怨太涼,太疼,指尖在他胷甲上摳摸幾下,像是在和甲胄悄悄對話,叫它萬萬護好裡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