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忱:“。”
他握著薛逢洲給的花生,隻覺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這薛逢洲……莫非又是在暗暗警告他什麼?
薛逢洲餘光落在蘇忱身上,少年似乎格外糾結,最終還是把花生塞進了紅潤的唇中,薛逢洲平靜收回視線。
發現薛逢洲把視線移開後,蘇忱暗暗鬆了口氣,這個男人就這麼坐在自己身邊也讓人難以放鬆,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小公子。”薛逢洲又偏過頭來,壓低了聲音不讓同桌的路景栩聽見他的聲音,“有件事想問問你,或許會有些冒昧。”
蘇忱心想,不請自來難道就不冒昧了?
他微笑:“薛將軍請說。”
薛逢洲道,“公子用的什麼香?”
蘇忱茫然了一瞬:“什麼?”
“蘭香?”薛逢洲又問。
蘇忱:“……”
蘇忱玉白的臉緩緩爬上一層緋色,他咬緊了牙,“薛將軍……對誰都這般輕浮嗎?”
薛逢洲看了一眼蘇忱染紅的耳朵,過分放肆的眼神讓蘇忱無法忽視,蘇忱忍不住瞪了薛逢洲一眼,“薛將軍!”
薛逢洲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我常年待在軍中是個粗人,若是這話不能問,讓小公子不舒服了我道歉。”
蘇忱一時無語,薛逢洲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忍了忍蘇忱還是回道,“我沒有專用什麼香。”
“哦。”薛逢洲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又問,“小公子有沒有什麼喜歡的香?”
蘇忱:“沒有。”
薛逢洲當沒發現蘇忱的不耐煩,他將剝好的一小碟花生推到蘇忱麵前,“我聽說小公子此前一直住在白馬寺,廟中清苦,小公子應當受了不少苦。”
蘇忱覺得薛逢洲在嘲諷他。
要論苦,薛逢洲駐守邊關守護晉國疆土,那邊關風吹日曬,黃沙飛天不說,更有戰火連連。他雖住白馬寺,但吃穿住行不愁,還有侍從照顧……
想到這裡,蘇忱看了一眼薛逢洲,男人在邊關曬得皮膚發黑,明明也長了一張英俊的臉,但配上這膚色和這雙眼睛,便顯得陰沉冷漠,生人勿近。
若是按照史書上所記載,這位鎮國大將軍已經時日無多了。為臣者忠於君,忠於國,可他所忠之君猜忌他,所報之國也不曾善待他。
儘管蘇忱不想過多去想這人的前路,可真碰上了他也不免有些悲傷之感。如今曆史已經改變,薛逢洲應當也不會如曆史上一般死於城郊。
再怎麼說,他在這個世界安穩十八年,也全靠了薛逢洲抵禦外敵,就算薛逢洲在嘲諷他,他也不該同薛逢洲計較太多。
宰相肚裡能撐船,他爹雖然不是宰相那也是丞相,他身為丞相之子,也得大方一些。隻要薛逢洲不與丞相府和他作對,他自然也會忘記薛逢洲夜闖丞相府的事。
想到這裡,蘇忱低頭捋了下衣袍,“白馬寺清靜,我很喜歡。”
台上戲到此結束,蘇忱閉了嘴。
戲一謝幕,蘇忱立馬站起來還不忘禮貌告彆,“薛將軍,您先吃著,我有點事先離開一下。”
說罷,離座就走。
薛逢洲看著蘇忱堪稱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捏著手中的花生沒有說話。
……
離了熱鬨的前庭,一直緊繃的身體總算是放鬆了下來,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有些懊悔,因為薛逢洲的緣故,他離開得太急了竟忘記和母親說了,實在失禮。
“隨意。”蘇忱說,“你去和母親說一聲,我身體不適先離席休息了。”
隨意領意而去。
蘇忱摸了摸石桌上的茶壺,壺中的水是溫的,應當是府中的下人才換過不久。
蘇忱想著等隨意回來了就回福瀾苑,在白馬寺住久了,前庭那種氛圍他實在不擅長應付,更何況那薛逢洲……
蘇忱握著手中絹帕,他摸了摸絹帕上的朝朝二字,眉間微蹙。
薛逢洲為何要取他一方帕子,那薛逢洲又不是女子,拿了那帕子有何用?若是想威脅他,有的是彆的方式。
他實在不解。
蘇忱伏在桌上,把帕子看了又看也沒看出什麼不同之處來,隻覺得累得慌,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或許是與薛逢洲交談的緣故,又或許隻是單純做夢,他看見男人即將被白雪覆蓋,血液染紅了周圍的一片雪。
漫天大雪荒蕪又悲涼。
蘇忱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夢裡的自己壯著膽子一步步靠近了男人,然後將身上的披風蓋到了男人身上。
然而下一刻,冰冷有力的大手攥緊了他的手腕,男人漆黑陰鷙的雙目鎖定了他,一字一頓,“為何害我?”
蘇忱被驚得一個哆嗦,他猛地睜開眼對上薛逢洲的眼,這雙眼與夢中那雙眼有些許不同,雖然也沒有多少情緒卻也沒那麼瘮人。
蘇忱忽地鬆了口氣,他腦子有些昏沉,也沒注意薛逢洲的動作,“薛將軍……怎麼會在此?”
“你那侍從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連你發熱了也沒發現?”薛逢洲麵無表情地收回貼在蘇忱額頭上的手,“實在失職。”
蘇忱說,“是我讓隨意去找娘親……”
“我知道了。”薛逢洲把蘇忱的鬥篷裹緊,下一刻連人帶鬥篷抱了起來。
驟然騰空,蘇忱話頭一收,本能攀住薛逢洲的肩,他睜大了眼,顧不得維持表麵功夫惱怒道,“薛逢洲,你做什麼?”
薛逢洲聲音微涼,“自然是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