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廝應當是新買過來的,府內的路走的也不算熟悉,夏日裡日頭本就毒辣,如今著急跑過來通報,生生跑出了一頭汗來。
大公子的事文盈本不在乎的,隻是這小廝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帶著喘的尾調微微拉長,叫她格外注意到這個賀喜的人家。
姓杜?倒是巧了,同大公子生母同姓。
“來了多少人?”
“瞧著應是位大老爺,身邊帶著幾個仆從。”小廝答。
文盈一愣,按理來說,主人家未曾辦席麵,即便是賀喜,也不會有人親自前來,更何況如今正處新帝登基的節骨眼上,旁人都對大公子避之不及,竟會有人主動湊前來?
“請到正堂去見罷。”
陸從袛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回頭看了一眼文盈。
她當即道:“奴婢在這等您。”
他點點頭,轉身去了耳房清洗一番。
大公子剛從耳房離開,文盈便撐著身子起來,也清洗一番。
四處轉了一圈,倒是沒瞧見阿佩身影,她尋了個小廝來問一問,但小廝也是新來的,人和路都沒認全,便也無法幫著尋人。
文盈沒了辦法,便想著公子在前廳待客,她便去庭旁候著,畢竟伺候人這種活兒她得心應手,既等了公子,也能不唐突了客人。
剛靠近了過去,大公子的聲音便從庭內傳了出來:“……這麼多年,杜大人倒是藏的極好。”
他的聲音沉穩的緊,叫人聽不出喜怒。
文盈四下裡看了一圈,爐子上坐著熱水,也沒人在旁陪著伺候,想來也是買來的下人不能全然放心,便不敢再談事的時候放到近前來。
她直接拿著擅自靠近,輕輕扇動著,前庭的聲音在沉默了片刻後再一次傳了過來。
“世孫如今也是官場中人,想來也明白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一家老小的命全係在我身,自是不能什麼閒事都管。”
文盈未曾見到來客是何模樣,聽著聲音雖上了年紀,但渾厚沉穩,語調很是平靜。
但這種平靜似是觸怒了大公子,他語帶嘲諷:“閒事?之前是閒事,如今怎得這事就不閒了?”
“世孫,話也莫要說的太過難聽了。”
屋內又一瞬陷入沉默,大公子不再說一句話。
半晌,那來客重新開口道:“今日合該是來賀你喬遷之喜,要是戳到你傷心處反倒是違背了初衷,若是你想明白,隨時給我們府上遞帖子便是。”
庭內傳來稀碎聲響,似是來客起了身。
文盈也跟著站了起來,視線瞧著庭內去看。
來客這話定然是惹了公子不快,文盈有些擔心大公子,待視線透到裡麵去,她這才看清,內裡來客是個胡須花白的長者,身上穿著深色長襟,隻是站在那,便叫人覺得周身氣度不容忽視。
托大公子的福,上到皇帝下到官員,文盈見過有權勢有氣度的人不少,但麵前這位長者即便是站在先帝麵前,也不會輸了氣場。
文盈的視線落到旁邊的大公子身上去,眼瞧著他麵色難看的緊,隻是來客要離開,他不得不起身相送,他握緊官帽椅的扶手上,用力到指尖泛白,最後終是吐出了一口氣來,不得不站起來送客。
文盈咬了咬唇,這時候站了出來:“杜老爺這邊請,奴婢送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