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荷衣穿著深黑色的花滑表演服,鏤空的半隻袖子露出她那繃直著的手臂,另一隻被袖子包裹著的手臂自由地舒展。
她仰起頭露出那修長的脖頸,肌肉因為緊張而控製不住地痙攣著。
純黑的裙擺下是細碎的銀色流蘇,她能夠感受到那流蘇打在大腿上的感覺,以及身體在一瞬之間的不受控感。
她單薄的表演服下穿著肉色的體操服,並非像視覺上一樣裸露著肌膚。
但是林荷衣依舊感覺自己被冰麵上的寒氣凍出了雞皮疙瘩。
她的心臟跳得極快,咚咚、咚咚。
最後她摔在了地上,膝蓋磕在冰麵上,劇痛瞬間席卷了她的大腦,骨骼傳來的哢嚓聲讓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是因為動作失誤而受了重傷,被人扶下了場。
方才還在場外為她加油呐喊著的教練表情凝重地望著她,甚至想要蹲下來想要查看她的傷勢,但卻被她躲開了。
那一係列的事情發生後,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隻是在模模糊糊中意識到,自己這次可能把比賽搞砸了。
在她反應過來之後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負責給她診治的醫生很年輕,看起來大概二十歲出頭,戴著鏡框很細的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又嚴肅。
他看了看手上的報告,語氣平靜道:“你這個傷可能需要切掉你的一部分半月板,我的建議是你以後不要再滑冰了。哪怕傷勢好了你的膝蓋也無法再承擔起高強度的訓練和高難度的動作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
但這個結果對林荷衣來說卻是晴天霹靂,她的表情在一瞬間就空白了,仿佛變成了一個反應遲鈍的傻子。
“什麼?”她懷疑自己幻聽了。
她從六歲開始滑冰,十二歲進入國家隊,滑冰占了她有限人生的二分之一。
在現實生活中她是一個平庸又無趣的人,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在失去滑冰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醫生頓了頓,然後朝她伸出了手,他手上攥著的是一張紙巾。
他的手上還戴著白色的手套,迎麵撲來一股消毒水味,但是卻並不刺鼻。
林荷衣愣了愣,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指觸碰到了一片冰涼,原來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哭了。
———
“這樣也好,收收心回去上學。”
正在說話的是林荷衣的母親蔣秀臻,這個名字時常活躍在國際知名時尚雜誌之上,她是一名國際超模。
此時的她剛從一場綜藝上趕回來,身上穿著某品牌的高定,腿上套著厚底的高筒長靴,打扮貴氣時髦,五官秀麗明豔。
她的眉目微微地蹙起:“當初就叫你彆去學滑冰,現在好了,腿摔斷了。”
林荷衣抿了抿唇,並不想同她說這個,因為她很清楚接下來對方會說些什麼,無非就是趁熱打鐵地讓她回去上學。
但醫生現在隻是建議她彆繼續滑冰,並不是說她以後都不能滑冰了。
“我已經和你的教練商量過了,就讓你退役。”
“你現在奧運的銅牌已經拿到手了,差不多得了,該回去上學了。”
蔣秀臻的語氣很冷,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強硬,她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林荷衣在麵對她的時候永遠都隻有沉默。
和親生母親的相處不需要質疑,隻有服從。
“我不。”但這次林荷衣開口了。
“我不退役。”她的嗓音是哽咽著的:“我還能滑……”
“你還能滑什麼?!滑成個跛子嗎?”蔣秀臻簡直是氣樂了。
她漂亮的眉此時皺在了一起:“你看看你自己,滑滑滑滑滑,長成這樣一副樣子,你往人家花滑運動員裡麵站不覺得自己是個醜小鴨嗎?以前勉勉強強水平還可以,現在膝蓋摔成這樣,你拿什麼和人家去爭?”
林荷衣和她漂亮的母親比起來,更像她那時常出現在焦點訪談上、卻從她出生起未曾出現在她生命裡的親爹。
她有著一張很顯嫩的娃娃臉,五官端正清秀,這樣的長相算不上醜,甚至平時收拾一下還能算得上是一個小美女。
可這種長相放在花滑運動員裡就有些不太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