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蕭衍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這女子方才還躲在自己懷裡,柔弱無助,如今卻又如此鎮定果敢,倒是有趣。不由得對謝雲裳產生了一絲好奇。
謝雲裳敏銳地感受到了身後有道涼颼颼的視線,瞬間會意。她蓮步輕移,轉過身來,刹那間便收起了方才審視他人的淩厲氣勢,恢複成了一副柔弱嬌羞的模樣,恭敬地福了福身,柔聲說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方才事發突然,如有冒犯之處,還望王爺恕罪。”
蕭衍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他故作冷漠道:“本王可沒打算救你,不過是湊巧罷了。”言罷,便欲轉身離去。剛邁出一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重物倒地之聲。蕭衍心頭一緊,回頭一看,竟是謝雲裳體力不支,直直地向他倒來。刹那間,眾人皆驚得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蕭衍的身子本能地緊繃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謝雲裳。然而,片刻後,他卻又嫌惡地皺了皺眉頭,將懷中的女子用力推開。謝雲裳的身軀恰好倒入早已驚慌失措的侍女芍藥的懷裡。
身後的侍衛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驚愕之色。他們皆知王爺素日裡不近女色,以往那些稍有冒犯的人,非死即殘,如今這女子卻毫發無損,莫不是王府要變天了?
芍藥緊緊抱住謝雲裳,淚水奪眶而出,焦急地衝著蕭衍喊道:“王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為了從土匪手中逃脫,割破了手腕,失血過多才暈倒的。”
蕭衍這才留意到謝雲裳的手腕處鮮血淋漓,不由得眉頭緊鎖,神色變得有些凝重,高聲喝道:“軍醫何在?還不速速前來!”
軍醫匆匆趕來,小心翼翼地為謝雲裳處理傷口。隻見那手腕處的傷口極深,森然白骨隱約可見。謝雲裳身為養在深閨十五載的嬌弱千金,向來過著錦衣玉食、備受嗬護的生活,何曾遭受過這般苦楚。然而,在軍醫為其包紮傷口的過程中,她愣是緊咬牙關,未吭一聲,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麵色蒼白如紙,卻始終強忍著劇痛,身體微微顫抖著,卻未曾有一絲叫嚷。
這副堅強隱忍的模樣,竟讓一旁冷眼旁觀的蕭衍心頭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他從未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裡竟有著如此堅韌的一麵。
好不容易等軍醫將傷口包紮完畢,謝雲裳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在芍藥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她身形略顯單薄,卻努力挺直了脊背。
不知為何,看到她這般模樣,蕭炎的心裡竟然泛起了一絲難以名狀的波瀾。他下意識地緊抿雙唇,沉默片刻後才道:“時間也不早了,謝大小姐的家人想必已經快到了。”
謝雲裳微微欠身,輕聲說道:“多謝王爺關心,王爺慢走。”
直到目送幾人離去,謝雲裳才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芍藥看了一眼暈死過去的謝雲煙,無措道:“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謝雲裳黝黑的眼眸泛起一股彆樣的情緒,語氣森森,“走,我們去報官!”
此刻,將軍府內,因遲遲等不到消息,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將軍夫人王氏心急如焚,在前廳裡來回踱步,滿心焦慮。這時,一個小丫鬟正端著茶小心翼翼地走來,冷不防與迎麵疾步的王氏撞了個滿懷,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摔落在地,上好的瓷杯瞬間四分五裂。王氏本就頭痛欲裂,心情煩躁,正欲發作問責,突然,前廳傳來王媽媽的聲音。
王氏急忙轉身,焦急問道:“怎麼樣了,煙兒找到了嗎?”
王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道:“夫人,我們找到了小姐被綁架的地方,可那兒已經沒了他們的蹤跡。”
聽聞此言,王氏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怒火中燒地喝道:“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小姐找出來!”
站在王氏身旁的,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正是王氏的嫡長子謝星恒,也是她唯一的兒子。得知謝雲裳並非自己親妹妹的那一刻,他心中一陣恍惚。從小到大,妹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大虞聲名遠揚的第一才女。可如今,他真正的妹妹卻是一個鄉野女子,屠夫家的女兒,這叫他如何能輕易接受?
“母親,您彆太擔心,妹妹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平安歸來。”謝星恒輕聲安慰道。
王氏氣得頭痛欲裂,抬手扶著額頭,憤恨道:“要不是當初趙姨娘偷換了孩子,我的煙兒又怎會在外流落十五年,吃了十五年的苦?而謝雲裳卻白白享受了十五年千金大小姐的生活!”
王氏越想越痛心,實在不敢想象,自己的親生女兒在屠夫家裡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她居然傻乎乎地替彆人養了十五年孩子,實在是憋屈。
謝星恒忍不住為謝雲裳辯解幾句:“母親,您彆這麼說,雲裳她也是無辜的。而且今日她也被綁匪擄走了,如今生死未卜。”
王氏氣得咬牙切齒,冷哼道:“說不定就是那個孽障勾結綁匪綁架了煙兒,哪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謝星恒一時語塞,可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也隻能順著她。“母親,要不咱們先報官吧?”
王氏瞪大雙眼,怒火中燒地說:“不能報官!一旦報官,煙兒的名聲可就毀了!”在這世道,姑娘家最看重的就是名聲,沒了好名聲,以後如何能嫁入好人家。
王氏滿心憤懣,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她竟然陰差陽錯地替屠夫的女兒白白養了整整十五年!更讓她怒火中燒的是,這屠夫之女打小就與尊貴無比的九王爺定下了婚約。每每回想起這件事,王氏就悔得腸子都青了,滿心的不甘與嫉妒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滿臉懊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聲音裡滿是焦急與怨恨:“說到底,和九王爺的那門婚事,原本就該是我們煙兒的!要是煙兒的名聲就這麼毀了,往後她可怎麼在這世間立足,怎麼尋得一門好親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