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報紙糊得整整齊齊的牆和天花板。
太陽從窗外透進來,照在身上,帶著暖意。
確定這裡是自己四十年前的家,而不是昏暗死寂冷冰冰的監獄。
江抱海瞬間鬆了一口氣。
他放鬆地躺在床上怔怔看了會兒窗玻璃上跳躍的光。
意識終於完全清醒。
那雙狹長的眸子撇了眼床頭櫃上的美人立牌。
正月十六號上用紅筆特意圈了出來。
那天本該發生的事,確實如約出現。
這讓他篤定,一切都和上輩子發生的軌跡一模一樣。
是的沒錯。
他重生了,回到了四十年前。
剛剛冒險借高利貸承包下一個小煤窯的時候。
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江抱海隻花了三秒鐘就平靜接受事實。
披上皮夾克,帶上蛤蟆鏡,踩著擦得錚亮的溫州牛皮鞋,夾著裝滿現金的公文包大步朝礦場走去。
上輩子活到六十五歲,晚年又因為女人在監獄裡進修過半年的西南首富。
手段老辣,雷厲風行,辦事滴水不漏。
不到半年就悄悄把縣城周邊一半的轉型國企煤場收入囊中。
成了慶縣第一個十萬元戶。
不過大家更喜歡稱呼他為——死暴發戶。
重生的半年時間裡,江抱海什麼也不想,隻想發財。
直到除夕夜,母親突然拿著一張黑白照片過來。
興致勃勃跟他說要給他介紹對象。
江抱海拿起照片一看。
照片上那張漂亮臉蛋瞬間激起了他那段死去的回憶。
高,卿,禾!
嘴裡默念出這三個字時,江抱海牙根磨得咯咯響。
上輩子在監獄裡待著的那半年,他每天必做一件事。
那就是詛咒高卿禾這個害得六十五歲老頭喜迎鐵窗淚的女人。
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詛咒起了作用。
居然讓他真的回到四十年前。
本來江抱海是不打算跟一個女人計較的。
重生這半年來他甚至刻意避免自己去想起這個女人。
萬萬沒想,母親居然把她的照片拿了回來。
看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女人,江抱海不屑一顧,丟下照片。
“相吧。”
他打賭正月十六那天她絕對不會來!
因為上輩子這女人就放過他鴿子。
等母親歡喜同媒人商量好日子回來時。
說的日子正好與上輩子的時間吻合。
江抱海嘴上答應著一定去。
真到了那天,直接躺在礦場宿舍呼呼睡了整整一天。
到了傍晚,手下兄弟從縣公園回來。
說這一整天,他壓根沒見到照片上的姑娘出現。
江抱海譏諷一笑,果然如此。
轉念一想,這輩子的高卿禾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什麼都還沒發生。
卻被自己記恨,實在有點無辜。
算了吧。
江抱海在心裡勸自己大度點,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呢。
這輩子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誰也不礙著誰。
但望著鏡子裡那張明晃晃的年輕帥臉。
爸的,他現在也才二十五歲啊!
怎麼就不能跟個小姑娘計較了?
老天爺讓他重生回來難道不就是讓他一雪前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