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個雨夜,先生。”
威廉把水果刀折疊起來,收進褲兜。
“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暴風雪吹進了他的領口,緊貼他的皮膚上,但似乎由於精神高度緊張的原因,威廉並沒有感覺到寒冷。
“大概兩個月前,我還沒失去之前那份工作……我是個賣煙郎,您知道的,我這樣的年輕人有很多都做這個,既簡單,來錢又快,比較自由……”
他因緊張而語無倫次。
“那天下著小雨,亞楠市總是有很多這樣的天氣……”
他搓著手,前言不搭後語,牙齒不由自主的發生了磕碰。
他很緊張。
“有煙嗎,先生。”
三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皮坎肩,並很快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沒有,該死的,你最好把話說完,不然這輩子都彆想再抽到香煙了!”
威廉深呼吸一口氣,聲音被暴風雪隔絕在了車站之內。
大概兩個月前,亞楠市還未進入冬季,但天氣已經一天比一天寒冷,很多家已經燒上了煤。
每當帝國進入冬季之前,整個城市用煤量都會增加,
大量煙霧彌漫在城市裡,造成了大量“隔著馬路看不到對麵街道”的奇景。
在這樣的街道拐角,威廉認識了一個奇怪的顧客。
那顧客通常在太陽下山之前到訪,他戴著兜帽,口音奇怪,似乎是不知是從哪來的異鄉人。
顧客每天晚上都會來威廉這裡買煙,但從來不買火。
哪有買煙不買火的人呢?
難道這位顧客在他這裡買了煙,又到彆的地方去買火嗎?
不可能的,那樣很麻煩,何況他的火柴已經是整個亞楠市的最低價,顧客不可能蠢到去彆的地方買火。
威廉心裡這麼想,但不能這麼問,
這個顧客是他少數幾個穩定的客源之一,他不能讓自己的好奇心把顧客趕走。
就這麼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
某個雨天,顧客依然在同一個時間點,打著傘來買煙。
威廉如往常一般把煙賣給了他。
但威廉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遏製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跟著顧客過了街角,穿過某個酒吧的暗巷,在某個“轉角女郎”的屋子外麵停了下來。
門扉半掩。
他聽到了顧客那沙啞的聲音。
“火、火……”
顧客的音調很奇怪,像是癡傻之人無異議的囈語聲。
更奇怪的是,他在向一個轉角女郎要火。
轉角女郎的火……比正常的火柴要好嗎?
還是說……有其他的意思?
緊接著傳來的是一個女郎的聲音。
“該死的,傑克,我上次已經說過了,那是最後一次了!”
顧客依然重複著。
“火,火……”
轉角女郎罵著問候家人生殖器官的臟話,屋子裡傳出了瓶瓶罐罐磕碰的聲音,他們似乎起了爭執。
屋內傳來了不好的聲音。
威廉實在沒忍住,透過半掩的門縫,向屋內看去。
穿著清涼的女郎坐在高腳椅上,
一隻腳上高跟鞋的鞋跟,紮在名為“傑克”的顧客肩頭。
那明明是極細的高跟鞋,幾乎完全紮進了傑克的肉裡,可傑克似乎並不感覺很痛——他捧著一根香煙,跪在女郎麵前哀求著:
“火!火!”
威廉湊得更近了些,也沒有在地麵上看到血跡。
女郎滿臉不耐,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傑克,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像極了某種獸類的低吼。
“傑克·巴爾多。”
她叫著他的名字。
然後抬起手來,一巴掌打在了顧客的臉上!
“啪!”
清亮的耳光聲幾乎震痛了威廉的耳膜!
讓威廉驚悚的畫麵出現了——在一巴掌的威力下,傑克的腦袋被打的轉了半個圈,臉正好朝著門口。
他的臉已經不是正常人的樣子了——整張臉已經腐爛已至乾枯,如同風乾的乾屍,兩隻眼睛隻剩眼白,像極了聖歌團某些神話故事中的死靈……
威廉驚呆了,以至於在這一刻竟忘了動彈。
傑克煞白的雙眼就那麼盯著他,威廉感覺自己甚至能聞到一股乾屍一般的腐臭味……
下一刻,傑克扭過頭去——他的脖子以一個扭曲的形態轉動著腦袋,再次麵向女郎。
“火……火……”
當威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驚出一身冷汗,並在同一時間明白,變成了乾屍的傑克,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火……”
他渴求著女郎。
威廉緊張極了,但他並未就此退縮,
巨大的好奇心讓他留了下來,並進一步將臉往門縫裡湊,企圖得到更寬闊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