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來點兒,哥。”池明躺床上張著嘴,眼睛閉著,像嗷嗷待哺的雛鳥。
池鏡往他嘴裡塞了兩顆,池明嚼了嚼,還挺甜,睜開眼說:“手腳挺乾淨啊,倒是沒往我嘴裡塞兩塊薑。”
“你要有這需求,我現在可以去幫你拿。”
“我謝謝您了啊。”池明起身從果盤裡插了兩片哈密瓜吃。
三位個子不矮的成年男性杵在這麼小的屋裡,來回挪動都得貼著走,畫麵有點滑稽。尤其是餘聞嘉,頭都快頂到門框了,屬他最占地方。
池母在外麵喊,讓他們彆擠在屋裡,來客廳看電視。
餘聞嘉爺爺今天被老朋友叫去吃飯了,還沒回來,家裡沒人在,餘聞嘉在池家吃過晚飯,池鏡就直接送他回學校了。
池明本來第二天要帶他姥姥去醫院做檢查,姥姥沒讓,知道他忙,叫他彆耽誤自個兒工作。
“我讓我助理帶您去,不耽誤我工作。”池明說。
“回頭我讓你媽帶我去總成了吧,你甭操心了。”
池明想了想,說:“那成,有事您打我電話。”
老太太本來過幾天就要去醫院做檢查,倆孫子監督得緊,就乾脆今天去了。
餘聞嘉上午查完房,回辦公室的時候路過診室,瞥見走廊儘頭晃過池母和池姥姥的身影。他知道池姥姥以前得過心臟上的病,當時手術就是在他們醫院做的,十多年了,當年給他做手術的老教授都退休了。
來醫院無非是身體不舒服,可昨天老太太看著還好好的。
這個時間段是李徹坐診,中午休息的時候餘聞嘉特意問了一下李徹,提起池姥姥的名字,李徹就想起來了。
“怎麼了,你跟人認識啊?”
“嗯。她是哪裡有什麼問題?”
“風心病,三尖瓣反流,關閉不全。”
餘聞嘉皺了皺眉。
“這老太太前一陣子就來過了,她這個是體檢檢出來,之前就是我給她下的報告。”
餘聞嘉問李徹要了池姥姥的診斷報告單。
池姥姥十多年前得的風濕性心臟病,當年手術開胸換了二尖機械瓣,老太太每年都會定期複查,前段時間確診三尖瓣少量反流和輕度關閉不全。
風濕性心臟病原就是慢性病,像這種做過手術又發病的情況並不少見。
目前來說池姥姥的症狀不明顯,但老人家年事已高,二次開胸的風險太大了,李徹建議保守治療。老太太也不願意再開一次胸,怕病沒治好,人先倒在手術台上了。
李徹說老太太心態挺好,確診了也挺坦然的,說自己已經多活十幾年了,為這十幾年她讓不少人操心受罪。
目前看來池鏡和池明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之前就確診了,說明老太太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不過這事最終還是沒能瞞得了池鏡。
當天晚上池鏡就向他媽詢問了檢查情況,他媽自然是沒說實話,老太太不願意讓倆小輩知道,已經瞞了有一陣了。
池鏡當時被糊弄過去了,翌日飛往國外出差,工作結束後回來安生沒幾天,他媽又張羅著給他介紹姑娘,這次還是在沒詢問他意見的情況下私自安排的,一副趕鴨子上架的架勢。
池鏡對長輩瞎起勁搞事情一向很佛係,能冷處理就冷處理,但這次是真有點生氣了,在電話裡問他媽:“媽,你們能讓我消停會兒嗎?”
池鏡冷著聲音,明顯不耐,池母話到嘴邊被他堵回去了。
“你們萬事是不是也該有個度?”
池鏡情緒穩定,很少跟長輩說重話,池母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池鏡知道他媽所作所為都是姥姥授意,他看得出來他媽不急,急的是他姥姥。
想起前一陣姥姥去醫院做檢查,池鏡突然皺了皺眉。
“媽,是不是姥姥生病了?”
池母一時間沒說話,池鏡沉聲道:“這種事您還瞞我?”
沉默半晌後,池母歎了口氣,跟池鏡道出了實情。
池鏡在小區地庫,他上了樓,他媽就在家裡等他,原打算盯著他去見相親對象的。
姥姥的病,醫生不建議手術,池鏡自己心裡也明白,保守治療的確是更好的選擇。
“你姥都這歲數了,哪還折騰得起再上次手術台,還是開胸手術。”池母給池鏡倒了杯水,“你的工作你自己也知道,在這兒待不了幾年又得走,她不得怕麼?你現在不成家,過個幾年走了,再過個幾年回來,她到時候還在不在還兩說。”
池母長歎一口氣:“年紀大了,日子也一眼望到頭了,什麼也不記掛,就記掛你跟你弟。看不到你成家啊,她都沒法兒安心閉眼。”
池鏡皺著眉:“您說這不吉利的……”
“都到這份上了還講什麼吉利不吉利的,這話你姥自個兒說的,她都不避諱你避諱什麼。”池母按著他的肩膀,“這事也怪我,她著急,我也沒在旁邊勸著。回頭我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聊,給她勸消停了。”
“這事你也彆讓你姥知道你已經知道了,生病的事她不愁,但你要是知道這事,她指定愁。”
池鏡垂著眼,沉默不語。
池母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是提醒也是安撫:“你不許有負擔,人這一生都是定好的,走成什麼樣都是自己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