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道:“便是路過,進來看看。”
紀霸左看著陳尋,左打量右打量,忽然意識到什麼,驚歎道:
“都六年過去了,你的樣貌竟是毫無變化啊!”
陳尋隨口笑回道:“如我這般年紀的,短短六年樣貌應該不會多大變化,倒是紀捕頭這些年辛苦了,頭發都逐漸白了。”
“也是。”紀霸不疑有他,卻道:“不過你有句話卻是不對,六年可不短呢。”
陳尋微怔,輕輕點頭。
是的,於凡人來說,六年真的不短了。
紀霸隨即想到什麼,又歎道:“陳尋,你來了正好,這些年,老李家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物是人非啊。”
“你走後第三年,李緣這妮子雙目失明,據說是遺傳其奶奶的,不過說來奇怪,這妮子的爹娘此前也未被遺傳啊,竟隔了一代發作。去年,老李又去世了,鎮主想著李緣一個人可憐,諸多方麵不便,就讓我安排為李緣這小妮尋門親事,可是這小妮怎麼也不同意,我天天帶著媒婆過去都是吃閉門羹,可把我愁死,哎。”
陳尋沉默片刻,道:“好,紀捕頭先忙吧,我去看看。”
“好,我回一趟衙門,將你回來之事告訴鎮主,鎮主這些年也經常提起你呢嗬嗬。”
紀霸招呼一聲,便帶著兩個手下離開了。
陳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便牽馬朝著小河鎮的西邊走去了。
熟悉的小院落前,陳尋站立,馬兒被拴在了一旁,百無聊賴地跺著馬蹄。
陳尋走過去,輕輕叩響了院門。
片刻後,從院內響起一陣摸索開門的聲音,嘎吱一聲後,略微有些慌亂的聲音響起,
“是是紀叔嗎?”
院外,陳尋輕聲道:“是陳大哥。”
空氣一靜。
便聽得腳步響起,急匆之下像是撞倒了什麼東西,很快,陳尋麵前的院門被緩緩打開了,一張俏臉映入陳尋眼簾。
六年過去,李緣不再是少女模樣,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尤其是那雙曾經大大的眼睛,如今卻好似沒有焦距,沒有神采。
“陳陳大哥?”
李緣倚在院門,顫聲喊道。
陳尋溫言:“嗯,是我。”
院內。
陳尋端著一杯熱茶,站在那裡,掃視著院中的一切,角落那捆落滿灰塵的麻繩和鏽跡斑斑的柴刀格外顯眼。
似是察覺到什麼,一旁李緣輕聲道:“陳大哥,爺爺去年過世,爺爺他活了六十九載,在小河鎮已算高壽,對此爺爺不曾有遺憾,唯一的遺憾,便是爺爺想念您,想見您一麵未能見到。”
陳尋心中歎息,原本他三年前就準備來一趟小河鎮的,卻是不曾料到,當時清醒的時間如此短暫,瘋癲來的如此之快。
在這世間,陳尋自詡能掌握無數,卻獨獨掌握不了自己。
陳尋偏頭看向李緣,道:“我方才遇到了紀捕頭,他說想為你結一門親事。”
“陳大哥,我”
李緣還未說完,陳尋便道:
“我知道的,你向來乖巧,替彆人著想,你並非不願,而是不想連累彆人,是也不是?”
聞言,李緣眼角晶瑩滑落,重重點頭,哽咽道:“嗯!我什麼都看不見,啥也乾不好,我我”
陳尋上前,宛若一個長輩溫和地摸了摸李緣的腦袋,看著她的眼睛,笑道:
“眼下你可有什麼願望?能滿足你的陳大哥儘量滿足。”
李緣偏頭,空洞無神的目光此刻仿佛有了些微弱的光亮,道:
“小河鎮東邊二十裡,有一片花海,從前一到春季爺爺有時候就會帶緣緣過去,如今正值春季,那裡肯定很美,陳大哥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陳尋眼神一滯,願望便是如此麼,旋即道:
“花海雖美,可你卻看不見。”
李緣臉上浮現笑容,說:“置身花海,即使看不見,我亦知曉那定然絕美。”
陳尋晃神,笑道:“好,陳大哥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