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後若是成家,估計也是為了聖上的謀算,兩人相敬如賓,到時候自己能離開就最好了,時時刻刻揣摩謝霽的心思也很累。
“小夫人,這是麗城特有的點心,老奴做了一些,您嘗嘗。”廚房的薛大娘是麗城人,淳樸熱情聽聞是謝霽從麗城挖來的廚子,而府中的人大多是上京的,嘴巴很嚴,也不愛說話,但是她和春華很聊得來。
白瓷盤中放著幾塊灰黑色的糕點,宋以珠嘗過之後發現外皮應該是五穀,裡麵流著芝麻夾心,很是甜,她借著茶水咽下去問道:“府裡的點心都很甜嗎?”
薛大娘懊惱的說道:“世子愛吃甜食,所以夜瀾大人特地囑咐我們多放些糖,我原本以為小夫人也喜歡的……”
“我很喜歡,沒關係的。”宋以珠知道,謝霽把自己帶回來隻是一時新奇,而府邸看守嚴格,一個蒼蠅都難飛出去,她要是想要逃出去難上加難,可若是討好謝霽,事情應該會容易一些。
正午十分
謝霽剛剛料理了一個叛徒,臉上血跡斑斑,像是剛爬出地獄的惡鬼,身側的夜瀾遞過手帕,就連他也看得出來,近年來聖上喜怒無常,還追求長生之術,早就激起了民憤,尤其是今年,各地都出現了想要推翻聖上的征兆。
若是起義,就派軍隊去打,若是暗中幫扶,謝霽和其餘的世子就去處理,這也是謝霽常常出門的原因。
“世子爺,聖上來信,說是空山道長的行蹤到了麗城,讓您竭力尋找,將其帶回上京。”謝霽嗯了一聲,擦著手中的血跡。
“這件事情交給你辦,人找到之後先送來私宅。”謝霽扔掉手帕說道。
“世子爺,小夫人來了。”門口的小廝稟報。
“進來。”宋以珠推門而入,撲麵而來的就是濃烈的血腥味,坐在大廳中央的謝霽很罕見的穿的是月白色錦袍,但染著大片大片的血跡,俊美的臉龐血光點點,氣勢逼人。
她使勁壓抑著內心的恐懼,發絲溫柔的披在胸前,端著的糕點冒著熱氣,宋以珠莞爾一笑:“妾做了些點心。”
夜瀾退下,貼心的給二人合上房門,謝霽嘗了一塊糕點後,幽深的狹眸微眯,問道:“鹹的?”
“是,甜的糕點占多數,可鹹的糕點卻彆有一番風味。”
“你難道不知道,本世子喜歡的是甜的?”宋以珠當然知道,可估計謝霽的性子最討厭彆人探究自己,所以宋以珠絕對不能做甜的。
見謝霽麵色如常,宋以珠放下心來,剛剛抬起手腕,就被謝霽緊緊攥住,劇烈的疼痛蔓延開來:“世子,抓疼妾了。”
“你想要做什麼?”謝霽警惕性很重。宋以珠落在他帶血的臉龐,神色柔軟:“妾想幫世子擦乾淨。”
“不必。”謝霽粗暴的拒絕了宋以珠。
被攥著的手腕泛著青紫,見宋以珠眼含淚水,謝霽說道:“回去吧,我晚上過去。”宋以珠應下,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京郊的夜很冷,宋以珠不願意停留在屋外,看了一會風景之後就進了屋子,春華服侍著宋以珠沐浴,心疼的看著宋以珠手腕的淤青。
“姑娘,還疼嗎?”春華再次給宋以珠上了藥,小心翼翼的問道。
宋以珠勾起嘴角,安慰春華:“不疼了,春華。”
春華轉過身收拾藥膏:“姑娘今日真是吃苦了。”
“不是吃苦,因為我,心悅世子。”宋以珠撥弄水紋,眼角眉梢帶著笑意,語氣也輕快不少。
燭火劈裡啪啦作響,掩蓋了來人的步伐,謝霽站在宋以珠身後,眼神晦暗不明,春華受到謝霽的指使,快速退了出去。
謝霽的大手輕輕撫摸宋以珠露出的一節肩頭,居高臨下:“宋以珠。”
宋以珠似乎被嚇了一跳,蜷縮在水中,悶悶的叫了一聲世子之後不肯出來,熱氣氤氳,美人若隱若現。
謝霽食指劃過溫水,笑意不達眼底:“怎麼,說謊連自己都騙過去了?”她就知道,謝霽此人心思深重,哪裡是一言兩語能誆騙的,她在腦子思考著往日姨娘們的勾人樣式,反正如今自己是外室,還要什麼端莊大方,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嘩啦”水花四濺,宋以珠吐氣如蘭,環住謝霽的肩頭,眼角微紅,像極了攝人心魄的水妖:“妾手段不高明,隻盼得世子憐愛。”
謝霽手指落在宋以珠的眉眼,宋以珠仰頭吻向他的喉結,接著,是謝霽的薄唇,一吻即離,曖昧的情緒逐漸在兩人蔓延開來。
月色漸濃。
謝霽在夢中見到了自己幼時的那隻貓,小白貓搖搖晃晃的向他走來,小謝霽將它抱在懷中,這是皇祖母送他的禮物,他很喜歡,日日陪著小貓在城樓上玩耍。
“霽兒,你在做什麼?”威嚴的聲音傳來,小謝霽向後望去,一群烏壓壓的人站在皇伯父身後,在他麵前的,正是怒氣衝衝的皇伯父。
小謝霽嚇了一跳,白貓順勢逃走,他跪倒在地,連忙求饒:“皇伯父,是霽兒玩物喪誌,您不要殺掉小白,求求您了。”
皇帝大步走來,扶起謝霽,抱著他站在城樓上,說道:“霽兒,你向下看看,皇宮外麵的人,走卒商販為什麼不能無法踏上下一個階級,而那些達官貴族的家族又為什麼能枝繁葉茂?”
“霽兒認為,達官貴族懂得家族利益,利用聯姻等手似的自己更加強大,而走卒商販目光短淺,沒有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小謝霽認真回答道。
皇帝點了點頭:“而在其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霽兒不知。”
“是將自己的軟肋一一拔掉,做到狠而無心。”皇帝見謝霽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皇伯父放心,霽兒明白,霽兒會做皇伯父最忠實、最有力的武器。”
“好,皇伯父相信霽兒沒有軟肋!”伴隨著他們的談話,城牆的一角傳來尖銳、逐漸微弱的貓叫,它傷痕累累,發出一聲又一聲悲鳴,直到最後,悄然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