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離扶著她的手腕,繞著馬廄走了一圈,問:“怎麼樣?”
王蘇瑤點頭。
郭守離看向店家,問:“這匹馬怎麼賣?”
店家道:“二十兩!”
“我出一百兩。”
一道急迫的聲音傳來,眾人齊齊看過去,看到了一男一女。
女子麵容憔悴,雙眼通紅,頭上係一條孝帶。男子腰係一條孝帶,麵容急迫。他快步走來,“店家,我出一百兩。請你快快套上馬車,我現在就要。”
店家看了一眼郭守離,尷尬道:“客官,我們這裡的馬都是好馬,您再另挑一匹,這匹馬我已經賣了。”
哪裡是賣了,這匹馬根本就不是他的,是有人囑托他,將這匹馬以二十兩的價錢,賣給給第一、第三、第五匹馬喂草料的客人。
男子頗識得馬相,知道這匹馬是日行千裡的良駒,高聲道:“一百二十兩,請店家快些。”
“我真的已經賣了。”
店家為難的看了一眼郭守離,對那男子說:“要不您問問這位買主?”
郭守離道:“不賣。”
王蘇瑤跟著搖頭。
那男子身邊的女子走向王蘇瑤,抓住了她的雙臂。
“小兄弟,求求你,就把這匹馬轉賣給我吧。”說著,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夫君在拒馬河戰死了。如今天熱,若不儘早趕過去,怕是,怕是連他最後一麵都看不清了。”
拒馬河,那不就是在真定府一帶嗎?
王蘇瑤心裡咯噔一下,忙問:“拒馬河打仗了?”
那女子點頭:“遼軍突襲,真定府出兵阻擊。上至防禦使,下至士兵,八百人啊,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王蘇瑤反握住女子的手腕,急問:“那防禦使,叫什麼名字?”
女子早已泣不成聲。
“嫂嫂!”男子扶住女子,歎道:“汴京安定坊王家的大公子。”
王蘇瑤懵了:“你怎敢肯定?”
男子道:“我兄長就是他手下的團練使,錯不了,朝廷已經發告喪文書了……”
嗡,嗡,嗡嗡嗡……
王蘇瑤的眼前忽現一片烏海。
“哥哥,哥哥……”
一遍又一遍的呢喃,也換不來熟悉的麵容。王蘇瑤睜開眼睛,眼中再尋不到一絲光亮,淚無聲而落。
床側的熱粥,換了一碗又一碗,分毫未動。
日落而息,月伴而升。清冷的月光籠罩柴房。柴房時而寂靜如月宮,時而泣血如酆都。郭守離站在廊下,看著模糊的窗子,推門走了進去。
王蘇瑤縮卷在床角,用被子裹成小小的一團,仿若受驚的小白兔,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郭守離走至床前,道:“你外祖家在哪,我送你去。”
王蘇瑤木訥的抬頭:“你也要趕我走嗎?”
“不是!”郭守離喉頭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