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瑤回過神來,笑著搖頭:“我母親都勸不得父親,我外祖父便勸得嗎?不過是讓我母親更加難堪罷了。”
郭守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父親竟連至親骨肉也能痛下殺手?”
王蘇瑤笑出了聲:“郭大哥,我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這一刻他默認了她的身份,她也未加隱瞞。王蘇瑤扭頭望向落滿月霜的窗子,喃喃自嘲:“若死的是我,該有多好。”
回家,還想嗎?
不想了!
翌日,王蘇瑤抱著好多好多的紙錢,郭守離帶著她來到了山巔之上。王蘇瑤放下紙錢,在地上畫了一個圈,麵北而跪。
紙錢燃起,一疊一疊又一疊的放進圓圈裡,越燒越旺。
王蘇瑤仿佛在煙霧裡看到了哥哥的身影,威武、挺拔,比三年前還要不苟言笑,但看向自己時,依然是溫柔的。
“哥哥,來生,你還願意選我做你的妹妹嗎?”
正值五月,刮的是南風。溫潤的南風吹起煙霧,一圈又一圈的往北方飄去,飄向遙遠的真定府。
不料遇上了北方而來的冷風,冷熱交彙,一道驚雷劈下,瞬間,大雨傾瀉。
王蘇瑤撲身去護燒著的冥紙。
半途而滅,表示哥哥不願意。
快要熄滅的冥紙反噬,煙霧火星,直衝女子麵門。郭守離抓住後腰孝帶,提了上來。女子在空中翻轉,落進了溫暖的懷抱。
他抱著她,她用身軀護著身下的火苗。雨水衝刷下,冥紙安穩的燒成灰燼,王蘇瑤砸進男子的肩頭,失聲痛哭。
原本就強撐著一口氣的女子再一次病倒了。等她有氣力下地,已經是三日後。想著這幾日一直累郭大哥不能去打獵,還要照顧自己,她多有歉疚。
趁著他去山下挑水的時候,王蘇瑤汲了鞋,去廚棚煮飯。她剛燒上水,見院門口探進來一顆腦袋。
雲寶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笑嗬嗬的打招呼:“婠妹妹,守離哥哥不在吧?”
她看到他去井邊挑水了,才敢跑過來。
王蘇瑤笑著搖頭。
雲寶兒挺胸鑽進門來,擼起袖子,豪氣的將王蘇瑤擋到身後,“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乾活呢,你快歇著,我來做飯。”
王蘇瑤:“……”
她是客人,她也不是主人吧?
王蘇瑤問:“雲姑娘找他有事?”
“我也沒有什麼大事。”雲寶兒見灶台上放著一盆雞肉,擀了四碗麵條的量,下進滾開的熱鍋裡。
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擦乾淨手從懷裡掏出來一雙青布包著布鞋,塞到王蘇瑤懷裡,“我給守離哥哥做了一雙鞋,你幫我給他吧。”
女子送給男子自己親手做的鞋子,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王蘇瑤手有點燙:“你為何不自己給他?”
元寶兒臉頰微紅:“我知道,守離哥哥自覺身無半畝良田,又無父母幫襯,所以一直不肯娶妻。可我,不嫌棄。”
說到這裡,她忙道:“婠妹妹你放心,你既然是守離哥哥的親人,便也是我的親人。你想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會好好待你。還請你,勸勸守離哥哥。”
說罷,她捂著臉跑開了。
院門關上,王蘇瑤打開青布裡的鞋子。那是一雙黑色的布鞋,針腳綿密,鞋底足足加厚了兩層。她伸手量鞋底的長度,一拃,兩拃……
啪的一聲,她將鞋遠遠的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