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沒有北宋開國百年第一之類的成績作為佐證,蘇軾的文學藝術成就,也早早就經受住了曆史的考驗。
可話又說回來,天才有的時候也需要磨礪,才會真正變成一塊璞玉。
烏台詩案被貶黃州,是蘇軾政治生涯最大的轉折點和不幸。
卻也正是因為這次被貶,蘇軾才真正成為了蘇東坡。
他一邊在東坡開坑荒地,一邊創作流傳千古的作品。
在書法上,留下了天下第三行書《寒食帖》。
在繪畫上,成就了中國美術館鎮館之作——《瀟湘竹石圖卷》。
《念奴嬌·赤壁懷古》、《赤壁賦》以及無數至今仍然耳熟能詳的詩句,都源於那個時期。
聶廣義最喜歡的那句【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也創作於蘇軾被貶謫到黃州的階段。
回到吃的主題。
幾度被貶,一路流放,除了成就蘇軾的藝術造詣,還激發了他的美食天賦。
從和王弗在一起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遠庖廚君子,到留下一張又一張的食譜的千古吃帝,蘇東坡也隻用了一個愛吃的距離。
宣適要做什麼,聶廣義早早就知道了。
宗極要做的,【從當時流傳至今的宵夜爆款】,指的是哪一款,著實是有些讓他好奇。
像蘇東坡這種不忌口什麼都吃的人,什麼菜往他身上扯一扯,好像都說的過去。
以聶廣義對吃帝的了解,他大概能想到三個。
好奇使人饑餓。
好在,答案很快就自動揭曉了。
宗極抱著個裝了冰塊的大箱子上來。
夢心之轉頭盯著看了好幾秒。
聶廣義的吃貨細胞,讓他忽然紳士了起來:“要不然我們也去那邊看他們做?”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來到了古法美食“擂台區”。
答案隨即揭曉。
和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製作的古法羊蠍子不同
宗極要做的爆款宵夜,隻要食材處理好了,幾分鐘就能做完。
並且還是那種毫無懸念,一眼就能看到製作的全過程的。
擂台區。
宗極和宣適在切磋中探討。
程諾在旁邊各種提問。
宗極說:“蘇東坡愛吃,是走哪兒吃到哪兒的程度。被貶謫到黃州的時候就不用說了,一首《豬肉頌》道儘東坡肉,一篇《煮魚法》道儘東坡魚。”
宣適直接回應:“嗯,在蘇東坡的食譜裡麵,魚要怎麼煮,是說的最詳細的。他還特彆強調了是他自己做的——【子瞻在黃州,好自煮魚】。”
程諾和男朋友互動:“有多詳細?”
宣適接話:“【以鮮鯽魚或鯉治斫冷水下入鹽如常法,以菘菜心芼之,仍入渾蔥白數莖,不得攪。半熟,入生薑蘿卜汁及酒各少許,三物相等,調勻乃下。臨熟,入橘皮線,乃食之。其珍食者自知,不儘談也。】”
雖是古文,卻一點都不難聽懂,程諾自己梳理了一下:“確實是很詳細了,要活魚、要冷水下鍋,什麼時候加鹽什麼時候加蔥,還有生薑蘿卜酒要加多少的量,快熟的時候還要加橘皮,這做法還真挺複雜的,細節到連不能攪拌都有專門叮囑。”
梳理完了,程諾開始提問:“菘菜是什麼菜?”
宣適抬頭看了程諾一眼,說道:“那可就厲害了——白菜。”
“哈哈,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厲害呢!”程諾笑完了又問:“阿適,那你做的羊蠍子,也是蘇東坡被貶到黃州時候留下的食譜嗎?”
“不是。”宣適回應道:“羊蠍子是他後來彆貶謫到惠州的時候想出來的。【hz市井寥落,然猶日殺一羊,不敢與仕者爭。買時,囑屠者買其脊骨耳。】”
程諾本來想問問宣適相關的曆史背景,看到夢心之過來,直接挪了個位置出來:“阿適,我不問你了,你安心做羊蠍子,我讓大心給我講明白了就行。”
說罷,程諾來到了夢心之的身邊,挽起了她的胳膊。
夢心之任由程諾挽著,溫柔似水地問:“程諾姐想弄明白什麼?”
“就是這個羊蠍子啊,東坡肉不是源自《豬肉頌》嗎,那這一篇的名字叫什麼?”
“這些其實都沒有名字的。羊蠍子要怎麼做,是寫在蘇軾給他弟弟蘇轍的一封信裡麵。”
“蘇軾還給他弟弟寫信呢?”
“嗯,他給他弟弟寫的信是所有人裡麵最多的。”
“兄弟倆感情那麼好啊?”
“嗯,蘇轍在我眼裡,是千古一弟,弟弟的弟。他幾乎是斂去了自己所有的鋒芒,一生都在為他的哥哥奔忙。為他哥哥的各種直言不諱和樂善好施埋單。”
“這樣啊,感覺這裡麵是很長的一個故事。我感覺蘇軾的家庭關係應該和你們家差不多!”
“我們家確實其樂融融,但他們那個年代,各種拚死相互的情況,在現代不太可能有。”
“拚死相互?”
“對啊,蘇東坡在烏台詩案,沒有被砍頭,蘇轍也是求了情的,並且也一起被貶了。貶的還不是同一個地方。”
“那改天一定要聽大心好好講一講。”程諾把話題帶回:“今天還是先和我講講羊蠍子吧。”
夢心之看向聶廣義,出聲說道:“關於吃的,聶先生應該更擅長吧?”
聶廣義是專門為了吃上的天台,一般情況下,美食當前,他是懶得開口的。
今天不一樣,他的孔雀羽毛,先腦子一步開始運轉,他開口問程諾:“羊蠍子的做法,剛剛在車上不是已經講得差不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