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廣義的腦子宕機了。
他發現自己智商存疑。
像【前女友好】這樣的招呼,進可攻退可守,多有殺傷力呀?
此話一出,怎麼一個風流倜儻了得?
這明明是設計好的。
聶廣義也是很有底氣的。
是你自己說,因為你和本大少提了分手才導致本大少情緒失控的。
本大少就這麼反過來將你一軍,你還能當場翻臉不成?
尷尬這種東西,隻要大家一起,就沒有毛關係。
獨尷尬不如眾尷尬。
聶廣義也真是奇了怪了!
為什麼他隻要一遇到宗極大哥的大閨女,就莫名其妙變得文縐縐的,像極了腦子有問題。
瀟灑無雙的【前女友好】,沒了。
刻意無比的【姑娘真巧】,來了。
這下好了,這麼古典的一個招呼,還不被人姑娘給笑死?
“巧啊。”
夢心之淺淺地笑著,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她出聲發問:“你是不是又想問,汴京城街上的餐館都在賣什麼吃食,《清明上河圖》裡有沒有滿街飄香的小吃?”
聶廣義愣了愣。
他有嗎?
哪怕在心底的最深處?
從被蓋上綠蓋頭的開始算,《清明上河圖》可曾在不經意間闖進過他的腦海,哪怕千分之一秒的時間?
聶廣義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這個答案還重要嗎?
比起真實的心路曆程,《清明上河圖》裡麵的美食,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聶廣義心下好奇:“姑娘怎生總有讓人不尷尬的本事?”
這話,聶廣義是隻準備在心裡麵想的,因為宕機的原因,卻是直接出了聲。
人家給你個台階下,你非要往天上爬。
這要是摔死了,保險公司都會告你騙保。
聶廣義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慢了好幾拍回應:“嗯。姑娘可曾見過?”
“見過。”夢心之很自然地回應:“走在汴京城的街上,其實是看不到酒樓裡麵賣什麼的,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也不是小吃,而是飲子。”
“飲子?就是喝的對吧?這都是你們小姑娘喜歡的東西。紫蘇飲子、沉香飲子、麥冬飲子、豆蔻飲子,就和現如今的網紅奶茶差不多,是吧?”
“也不儘然吧,蘇東坡不是還親手熬過麥冬飲子?”夢心之看向聶廣義,進一步道:“現如今的網紅奶茶店裡麵,男生也不比女生少吧?”
“這倒也是。”聶廣義張口就有:“【一枕清風直萬錢,無人肯買北窗眠。開心暖胃門冬飲,知是東坡手自煎。】”
夢心之比較適應也更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
聶廣義念的這首蘇東坡做飲子的詩,讓夢心之來了興致:“你記不記得《清明上河圖》裡麵有一個在久住王員外家?”
“記得,那是一家旅店,並不是王員外的家,那個位置和員外的家比較違和,主要還是【久住】這兩個字。”聶廣義的記憶力,向來都是在線的。
“對,這個旅店的左側,有兩把撐開的大遮陽傘,傘底下有【飲子】和【香飲子】這樣的小掛牌。”
夢心之開始細數在她夢裡出現過的飲子:“薑蜜水,甘蔗水,甘草湯,荔枝膏,涼水綠豆,楊梅渴水,五味渴水,冰雪冷元子,生醃水木瓜,沙糖綠豆甘草冰雪涼水……”
“你的意思是,你在夢裡去過久住王員外家?”聶廣義的側重點,和夢心之並不相同。
“我當時是推著王希孟,從趙太丞家旁邊的房子出來。”
夢心之解釋了一下,“相當於是從畫卷的最左側開始進入畫麵。”
聶廣義稍作回憶:“趙太丞家是醫藥店,對吧?”
“沒錯。”夢心之開啟了新的話題:“這家診所從最外側的招牌開始,就爭議不斷。”
“這我倒是沒有聽說。”聶廣義問,“都有什麼爭議?”
“主要是因為年代久遠,原本的字又比較密集,所以有些看不清楚。”夢心之說,“右邊的招牌【治酒所傷真方集香丸】爭議不太多,左邊的招牌爭議就比較大。”
“左邊的招牌是【大理中丸醫膓胃藥】對吧?”聶廣義接了話。
夢心之沒有馬上回答,一臉探究地看著聶廣義。
“怎麼了嗎?”聶廣義問。
“有很多網絡版甚至是百科一類的地方,都注解成了【太醫出丸醫膓胃藥】,還有說是【大理中丸醫膓胃冷】的。不僅國內爭論不休,很多國外的學者也有自己的考究。為什麼你好像很篤定的樣子?”
“我拿放大鏡看過。”聶廣義說。
“你看過《清明上河圖》的全卷?”夢心之羨慕到不行,“《清明上河圖》展出的時間可不多!”
“我是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的時候去的,在那之前,這幅畫已經有十年沒有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裡,當時和將近一萬人一起排隊,場麵堪稱蔚為壯觀。”
“大寫的羨慕!我那時候剛剛上高一,想去也沒有假期。”夢心之羨慕之情直接溢於言表。
“這有什麼,你又不是馬上就要翹辮子了,再過幾年就是故宮博物院的100周年,肯定還展出,對吧?”
聶廣義有心安慰:“就算百年不展出,隻要你一時半會兒死不了,110、120這樣的數字,也不都是報警電話,還可以是周年慶。”
聶廣義的安慰,絕對是出於真心的。
聽的人會不會被安慰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