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這一日,難得晴朗。
卻更冷。
樹梢被薄霧覆蓋,又凍成了冰,遠觀如雪滿枝頭。
隻翠竹依舊鬱鬱蔥蔥。
駱寧早起用膳,才去祖母的西正院。
她到時,大嫂、二嬸三嬸與堂妹都到了,祖母還在裡臥梳妝。
丫鬟捧茶,駱寧與眾人打了招呼。
大嫂不怎麼搭理她。因大哥挨打受凍一事,她記恨駱寧。
駱寧略微坐了坐,進去裡臥,幫襯祖母理妝。
片刻後,侯夫人與白慈容也到了。
“……都坐下吧。”侯夫人笑著說,“午飯前沒什麼事,你們都去老夫人的佛堂,抄寫佛經,替老夫人儘儘孝心。一年到頭,也就今了。”
眾人應是。
駱寧攙扶老夫人,從裡臥出來。
老夫人穿了寶藍色長襖,鬢發點綴黃金鑲藍寶首飾。哪怕首飾昂貴,也隻顯得和藹可親,不增貴氣。
反而是駱寧的母親,才做了三年一品誥命夫人,身上的雍容華貴,已經入了骨髓。
“祖母,這發釵真好看。”駱寧的庶妹駱宣說。
老夫人笑道:“去年壽辰,阿容送的。”
“這種藍寶,除了老夫人您,其他人再也配不上。”侯夫人白氏笑道。
眾人紛紛恭維。
老夫人看一眼旁邊安靜站著的白慈容,欣慰點點頭。
白慈容生得很美,卻又不張揚跋扈,瞧著賞心悅目;對侯府眾人,她極其大方,給的都是她們遠遠用不上的名貴禮品。
兩浙路的餘杭府白家,靠著海路生意,財力驚人。
要不然,白氏一個商戶女,也沒資格嫁給將軍。
白氏嫁到駱家之前,餘杭白家就挺有錢的,隻是沒現如今這麼闊。最近十年開海禁,白家把握了時運,一躍成為餘杭首富。
駱家人人羨慕大夫人娘家豪闊。
大夫人隔三差五回去,總帶回來數不清的禮物,故而老夫人和其他妯娌也不會計較她頻繁歸寧。
饒是如此,大夫人也不會把真正值錢的東西貼補婆家——到底不太好聽。
但她把白慈容接了過來。
她用白慈容的手,送出去的名貴首飾就不知凡幾。
老夫人拿了,還不用背負“靠兒媳婦”的名聲,自然對白慈容這個表小姐很喜歡。
大家好處拿到手軟,心照不宣,對白慈容好,就是對財神爺好。
老夫人起身去佛堂,白慈容想要攙扶,老夫人這時候想起了自己的親孫女。
她又看一眼駱寧。
駱寧眼睜睜看著眾人捧白慈容,表情上沒有半分失落。
她大大方方站在後麵,瑩潤麵頰帶著一點淡笑。
“阿寧,來。”老夫人喊了孫女。
駱寧上前,攙扶老夫人的手臂:“祖母,門檻高,您慢一些。”
白慈容神色一閃,又很快恢複了鎮定從容。
侯夫人白氏隻得笑一下,攜了白慈容的手,一同往西正院的小佛堂去了。
“阿寧和白姑娘,長得好像。”二夫人突然想。
表姊妹如此相像的,也不算常見。可能是她們倆都像侯夫人白氏的緣故吧。
這個念頭,比一陣風還輕,很快從二夫人的心頭掠過,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