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雙掌撐地,慢慢的從地上爬起。
他將自己這幾天寫的東西,簡單的歸攏了一下,隨後交到了朱元璋手中。
朱標道:“父皇,兒臣最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將天下治理的更好,雖然的確吸取了夏之白不少經驗,但也有很多是兒臣自己的見解。”
“原本兒臣想著將這一切寫好,再一並交到父皇手中。”
“今日父皇既來了。”
“那兒臣便將這些提前交給父皇看了。”
“兒臣欲用十年時間,重新梳理天下製度,將如今這駁雜、混亂的製度,重新理清,讓百官能各司其職,讓百業能重獲生機,讓百姓能真正的生活在一方樂土上。”
“另外”
“兒臣懇請父皇廢‘府’!”
“東宮的太子府,裡麵的官員,是父皇安排的,非是兒臣自己挑選的。”
“這些人,要麼為大明立國立下過豐功偉業,要麼是父皇的股肱之臣,都不是兒臣能隨意使喚的,兒臣也不太敢使喚,兒臣想要的東宮,是能讓兒臣隨意發揮的太子府,是能跟隨兒臣堅定走下去的太子府。”
“不是兒臣但凡說出一些話,就要立即出聲反駁的官員。”
“兒臣能接受這些人低俸、低官職,甚至隻是小吏,兒臣都能接受,因為兒臣已厭倦了隻能從吏部的卷宗上去看人,吏部的卷宗上麵人都是完人,都隻有光鮮的政績,絲毫沒有提及錯誤跟缺點,兒臣看來,這根本就不是真實的狀況。”
“父皇一直教導要務實。”
“因為吏部呈上來的卷宗,父皇一眼就能看出好壞。”
“但兒臣不行。”
“因而兒臣決定切身實地的俯下身子,不但要看這些官員的一時一事,還要看這些官員過去的曆史跟所有工作,作為帝國的繼承者,兒臣始終認為,兒臣必須掌握識彆官員跟使用官員的能力。”
“隻是如今,兒臣都沒有。”
朱標輕歎一聲,眼神有些蕭瑟,道:“兒臣這些年,讀得了聖賢書,卻管不了這窗外事,心生憐憫是我,袖手旁觀同樣是我,共情是我,無能為力同樣是我,這種痛苦的情緒,如同一柄尖刀一般,一直在不停的刺痛著我。”
“若兒臣當真是沒心沒肺之人,兒臣恐倒也不會太在意。”
“隻是父皇這些年耳提麵命,讓兒臣寬仁馭民,要以民為本,以國家為重,兒臣卻沒辦法真的做到袖手旁觀,兒臣還是想有一番作為的,雖然比不上父皇的豐功偉績,但能跟隨父皇,為天下做一丁點貢獻,兒臣此生便足矣。”
“兒臣想跟隨父皇的腳步,但絕不是走父皇的舊路。”
朱標轉過頭,雖身子還在微微發抖,但前麵說出的話,仿佛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讓他終於在這種時候,敢直麵朱元璋的目光,他鎮定道:“《資治通鑒》說:無威內而輕外,無見其利爾不顧其害。”
“以前宋濂大學士尚在時,曾給兒臣傳授過幾句話。”
“可歎如今的年輕人,看著一些老學究的詩詞文章,便感覺字裡行間充滿了腐朽氣,而有些老人看著年輕人一臉朝氣蓬勃,就會臉上笑著,眼神陰沉,視為叛逆賊子。”
“哪怕年輕人有時什麼都沒做,但在老人眼中,已然從希望走到了失望。”
“歸根到底。”
“是現狀跟習慣容易把頭腦束縛的緊緊地,而年輕人更勇於突破常規,尋求創新,就如同如今一樣,已是到了秋冬之交,按照慣例,都該變換一次衣服,但若是有人不在‘之交’變換衣服,那往往就要鬨出毛病來。”
“這就是習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