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這一場還挺熱鬨的。”
林軒睜開眼睛,麵前是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集市。
不遠處擺了個攤子,一大簇人擠擠雜雜將攤子圍的水泄不通。
“這位店家,那邊圍了許多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林軒見到路邊雜貨鋪的掌櫃正笑眯眯的出來看熱鬨,便走上前去問道。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這兒最近來了位神醫,每日隨緣坐診。”
“隨緣出診的神醫?”
“咳咳!說是這麼說,但神醫這些日子不但能治百病,還分文不取。”
“前幾日這神醫大多隻是治治旁人心氣之疾、頭瘋之病,雖說藥到病除,卻還顯不出神妙。”
“可今個早上來了個瞎了幾十年的老頭,求神醫出手醫治。”
就在林軒暗自思索的時候,前麵一名土財主模樣的中年男子捧著心口,顫聲道。
那視神經基本已經萎縮了,哪怕是現代眼科手術都未必能治愈。
按照道教神話傳說,呂洞賓被鐘離權點化,奉其為師。其後呂洞賓二人亦傳道予劉海蟾及王重陽。
那掌櫃笑嗬嗬道“依我之見,這神醫雖然年輕,卻也未必輸給華佗、扁鵲、張仲景等古之名醫。”
“神醫,我這陣子時常心悸,覺也睡不安生,能治麼?”
“五兩怕是不夠的,你還是留著自己花吧。”
土財主臉色難看“能否少些?”
林軒心念微動,離開問診的隊伍,混進一旁看熱鬨的人群裡,靜觀其變。
光看名目便非同凡響,極為唬人。
“呂神醫……,呂洞賓麼?他在打什麼算盤?”
也因為此事,呂洞賓除了丹鼎派祖師的身份外,也被全真教尊奉為“北五祖”之一。
一旁看熱鬨的人群裡,有幾人似乎認識這土財主,紛紛揶揄道。
當然,金係的王重陽應該沒用這個設定。
“整日擔心長工偷懶也罷,還生怕公雞忘了打鳴,自然睡不安生。”
否則王重陽有了呂洞賓這種離譜的師父,多半都看不上《九陰真經》了……
“可這般甚是難受,醫者父母心,還請神醫救上一救。”
“這都能治好,那路子確實挺野的……”
簡直是衣食父母財神爺。
這要是能當場治好的話,多多少少得是個神仙了。
他是賣雜貨的,跟神醫沒什麼利益衝突,犯不著當小黑子。
左手邊的瓷瓶寫著續命丹、換骨丹、水火丹、返魂丹等丹。
嗯,老黃的天賦再強,應該還是比不上這位妙道天尊純陽子的。
呂神醫淡淡道“貪得無厭,咎由自取,算不上有緣人,不治。”
土財主猶豫了片刻,咬牙道“最多五兩,不能再多了。”
在他麵前的書案上,則零零散散放著十來個小瓷瓶,都貼著標簽,用朱筆標注。
“三、三百兩?”
男子雋爽風雅,龍姿鳳目、蕭疏軒舉,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男子身後的牆上,則掛起著一麵大大的招牌,上寫著“軒岐仁術呂神醫”七個大字。
“三……三兩……”
“五兩不錯了,讓人家往外掏錢,比要他命還難的。”
“病由心生,拿出三百兩銀子做些善舉,將貪念化解自會睡得安穩。”
林軒思索了片刻,跟掌櫃道了聲謝,三下兩下擠進人群。
“結果那神醫找了根發簪,在那瞎子眼上撥了幾下,又點上些光明的藥水。頓時就把那瞎子醫得光光明明,跟尋常好眼人一般無二。”
這幾天的營業額都趕上往常過年過節了。
右手邊則寫著逍遙散、益元散、紫金散、八寶散等散。
街邊靠牆的位置,坐著一名頭戴方巾、身穿皂袍的青年男子。
而且人家在邊上行醫,一大波百姓蜂擁而至看熱鬨,也給雜貨鋪帶來了不小的流量。
眼盲涉及多種原因,倒也未必完全無法醫治。
但如果瞎了幾十年的話……
“嘖嘖嘖,這苟財主肯出五兩銀子救命,還真是大方啊。”
“你打算出多少?”
呂神醫一擺手“去吧。”
“豈有此理!你這庸醫就會信口雌黃,我不治了!”
土財主盤算了片刻,猛一咬牙,轉身離去。
“先生,我那妻子腹痛起不了床,可有藥治?”
下一人做秀才打扮,慌忙進前揖道。
“令妻無恙,隻是借故將你支開,以便跟隔壁鄰人私會。”
呂神醫看了那秀才一眼,搖頭道“此病不需治,早些回去,還能碰個現行。”
“這這這……,多謝先生!”
那秀才愣了片刻,才想明白整件事,怒氣衝衝的走了。
一眾圍觀群眾也反應過來,哄堂大笑。
“哈哈哈!那秀才好生窩囊,真是笑死我也!”
“是啊!我那婆娘讓我儘管過來看上一天,晚上回去吃飯就行。”
“說來好笑,你那嫂嫂也很不願意哥哥我呆在家中,也不知道她平素在家忙些什麼。”
“嗯?是這樣的麼?”
“???”
笑著笑著,有不少人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紛紛借故離去。
“……”
林軒暗自笑笑,悠然望著那呂神醫。
病人不靠譜,圍觀路人也不太爭氣,哪怕神仙也沒轍。
“神醫既能醫得瞎眼,我這屈背可醫得麼?”
便在這時,一名駝子擠進人群,來到那呂神醫麵前,大聲叫道。
“此事不難,當可治得。”
好不容易來了個正常病人,那呂神醫精神一振,有意無意瞄了林軒一眼“你這背兒雖屈的厲害,卻隻是縮了一條筋。若把那筋兒割斷,就伸舒得。”
駝子大驚“割斷那條筋兒,人不會死?”
“宮裡那麼多割了總筋的公公,也不見他們死去。”
“先生不要舉這等例子……”
那駝子有些害怕“光是吃藥能不能治好?”
“自然也是可以的。”
呂神醫點點頭,倒下兩粒換骨丹,遞了過去。
駝子一起吃了,隻見背後脊椎骨宛如炒蠶豆一般響個不休。
少頃,駝子覺得遍身舒暢,把腰一伸,就此挺然而立。
“先生這藥實在是妙啊!”
“小人吃了這駝背半輩子的虧,想不到今日撥雲見日,喜得見天了。”
那駝子大喜過望,掏出一封銀子,叩頭拜謝“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錢就不必了,你這便去罷。”
呂神醫受了那駝子幾拜,大袖一拂,將駝子扶起。
“小人這樣足疾,先生卻醫得好麼?”
見到駝子治愈,排在後麵的跛子信心大增,連忙道。
“你這足疾是那腳兒不般齊,把長的去短些,再把短的接長些便是。”
“人的肢體怎的斷得?又怎的接得?”
“說易不易,說難倒也不難。”
呂神醫笑笑,又倒出二粒換骨丹,付與那跛子。
那跛子就水服了,隻聽著他不住大叫,左腳兒漸漸的長,右腳兒漸漸的短。
片刻功夫,就把那一雙腳便長的齊了。
那跛子走了幾步,又跳了幾下,連忙跪下向呂神醫叩頭謝道“小人從小便吃儘拐腳的虧苦,行不向人前,走不向人前。今日得先生醫治好了,先生實乃小人的再生父母。”
“心意到了便是,再生父母這種話以後彆說了,對大家都不好。”
呂神醫將跛子扶起,搖動扇子扇了幾下“今日也好生治了幾個病人,便這樣吧,大夥兒都散了吧。””
“果然是神醫啊!”
“扁鵲華佗,不外如此啊!”
圍觀眾人看的瞠目結舌,連連讚歎道。
“何止是神醫,扁鵲華佗加起來怕是都比不上……”
林軒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把這場戲看完再說。
本事確實挺不錯,就是這手段太過直白了。
談不上鉤直餌鹹,但也有些浮誇。
“我等蒙先生搭救,沒有甚麼殷勤,些許酒食,求先生笑納。”
又等了片刻,先前那駝子和跛子一人手中端著大魚大肉,另一人抱著一大壇燒酒,一並奉到呂神醫麵前。
“嗯,伱們也算有心了。”
呂神醫點點頭,自顧自吃了起來。
他胃口極佳,片刻功夫便將滿桌酒肉吃的乾乾淨淨。
酒足飯飽,呂神醫很沒形象的躺在地上,伸手在身上腳上扣來搓去。
弄了片刻,呂神醫將指甲中的黑垢揉成一個團兒,約有櫻桃般大。
“此一粒靈丹,爾等若有拜我者,吾以此丹餌之。”
呂神醫撥弄了幾下泥垢,露出滿意之色,醉醺醺道。
“這泥垢丸子……,實在好生惡心!”
“人喝醉了酒,什麼事都乾得出來的,沒什麼好說的。”
“地上冷,先生速速起來,莫要著涼了。”
眾人見呂神醫吃醉發起酒瘋來,紛紛勸道。
“哈哈哈,可惜天下雖大,卻也無識此仙丹之人!”
呂神醫打著酒嗝,大笑道“有能拜吾者,吾便以此丹餌之,若吞下肚子,便可作神仙也。”
“……這仙丹太過彆致,怕是沒人敢吃的,先生還是起來吧。”
“這話說的是,這神仙可不好當!”
眾人看到那泥垢的齷齪樣子,心中一眾反胃,紛紛搖頭道。
“世人欲見吾甚切,既見吾,又不能識,亦命也。”
呂神醫又叫了數次,見到沒人理會,便將泥垢一口吞下肚子。
“朝遊北海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醉嶽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大笑聲中,五色雲霞冉冉而起,將呂神醫身軀托起,直上九天。
頃刻間,便消失不見。
“神、神仙!”
“媽耶!莫非那真是仙丹?”
“虧大了,早知此人是神仙,莫說區區泥垢,就算是一坨屎也吃了他的。”
“神仙拉的屎,那也不是尋常人吃得到的。”
圍觀眾人大為可惜,紛紛捶胸頓足,唉聲歎氣。
“世人都道神仙好,說明神仙真是好……”
林軒失笑搖頭,轉身離開人群,徑自往前走去。
“嗯?這幻境為何……”
林軒剛剛走出十步,便聽到耳邊響起呂神醫有些疑惑的聲音“貧道呂純陽,還請林公子留步。”
天風吹卷,淡青色的劍光在虛空一閃。
劍光若有若無,卻又仿佛可以分割兩界一般,縹緲而宏大。
劍起劍落,整個世界都凝固下來,隻剩下呂洞賓白衣飄搖的身影。
“純陽子不愧天下劍仙之首。”
林軒感受著四周仿佛停滯的時空,微笑道。
“不過些許劍術,豈敢妄言劍仙之首。”
呂洞賓嘴角微微翹起“且不說旁人,光是林公子那小夫人的資質便遠勝貧道。”
“你們一個個怎麼比我還上心……”
林軒一拂衣袖“純陽子絕世之資,此番為何做的如此淺顯?”
“林公子適才相助韓道友,貧道多有感觸,確實存著借花獻佛的打算。”
呂洞賓皺眉道“以公子心思之細膩,那泥垢自是瞞不住公子,卻不知公子為何舍易求難?”
“我為何要吃?”
“……嗯?”
呂洞賓微微一怔“公子何出此言?”
“既是求仙而來,既見仙緣。自然應當是服下‘仙丹’。”
林軒笑了笑“以示求道之心,雖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