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的啼哭驚醒了青銅俑。
蘇玉晚的王座下,十萬雙空洞的眼眶突然泛起幽藍。當第一具青銅俑扯斷鋼索時,花瓣簌簌落地——每片都映著她剜心的畫麵,花蕊處滲出青金血,在地麵蝕出《反叛律》。
"寅時三刻,該清算了。"
雙生子的殘影從王座底部滲出,臍帶纏住她新生的手臂。蘇玉晚的玉骨震碎花瓣,帶毒的花粉卻在虛空凝成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三百具正在融化的青銅胎,每具胎兒的眉心都釘著帶血的銀簪。
"娘親可知何為曼陀羅?"殘影的指尖撫過她胎記,"這是舊神最後的情書。"
青銅俑突然集體暴走,手中鋼索織成天羅。蘇玉晚的纏足布絞碎最近三具俑像,腐鏽中滾出玉髓碎片——拚合後竟是春杏的殘魂,正用唇語重複著:"小姐快逃,雙生子是"
殘魂突然爆裂,記憶碎片刺入蘇玉晚眉心。她看見大婚當夜,春杏在密道被雙生子活剝人皮——而那張皮囊,此刻正裹在王座表麵,隨她的呼吸起伏。
"午時三刻到!"
曼陀羅花海突然倒卷,將蘇玉晚拖入地脈。青銅根係纏住她的玉骨,在皮膚下植入荊棘種子。當第一根荊刺破體而出時,地底傳來蕭硯之的狂笑——他的機械心臟正在根係中央跳動,每根血管都連著青銅俑的脊椎。
蘇玉晚的螭龍劍斬斷第七根血管,青金血噴濺成星雨。血雨中浮現出終極真相:曼陀羅根係正是沈府九重院落的延伸,而每朵花都是個微型煉器爐,正在熔煉活人魂魄。
"子時三刻,開花。"
雙生子的聲音自花苞傳來。蘇玉晚的荊刺突然暴長,貫穿最近的青銅俑——腐鏽中掉出青銅匣,匣麵指紋鎖的紋路與春杏的斷指完全吻合。當匣子彈開時,三百支帶咒文的箭矢齊發,卻在觸及她玉骨時化作情蠱。
情蠱鑽入七竅的刹那,蘇玉晚看見自己站在苗疆聖壇——青年蕭硯之正將玉髓注入孕婦腹部,而那孕婦的容貌,竟與春杏有七分相似。聖壇下的活祭坑裡,三百具女屍的腳踝都浮現著螭龍紋。
現在,你才是祭品。"蕭硯之的虛影從蠱蟲堆滲出,"用你的涅槃火,點燃新紀元。
蘇玉晚的玉骨突然自燃,青焰順著根係蔓延。當火舌舔舐到聖壇坐標時,地脈深處傳來山崩聲——九重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內壁用血寫著:
癸卯年七月十五
蘇玉晚焚心祭天
棺槨突然共鳴,奏出《安魂曲》變調。蘇玉晚在音波中看見自己第三百世的死狀——心臟被煉成玉髓,注入雙生子眉心。而此刻新生的臍帶突然鋼化,將她拖向為首的棺槨。
寅時三刻,合葬。
雙生子的殘骸融入棺木,青銅槨蓋緩緩閉合。蘇玉晚的荊刺絞碎棺槨,帶出的卻是塊帶齒痕的繈褓——齒印與她新生臍帶的咬痕完全吻合,布料經緯線拚出蕭硯之的絕筆:
弑天者
永為天囚
當地脈徹底崩塌時,蘇玉晚的玉骨插入聖壇核心。十萬青銅俑突然跪拜,他們胸腔的煉器爐中,正在孕育新的曼陀羅——而花苞裡蜷縮的,正是不斷重生的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