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灰心,皇上對你到底是不一樣的,你前腳剛被胡儘忠帶走,他後腳就下了口諭,分明是不想讓慎刑司對你用刑。
當然,我說這話不是要你向皇上屈服,而是想告訴你,隻要皇上對你還有幾分不忍,你就能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雖然目前不知道突破口在哪,多試幾次總能找到的,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更不要想不開尋短見,想想你熬的這幾年,你要真死了,我都會替你不值,替你不甘。”
晚餘聽到“不甘”二字,眼淚險些又掉下來。
她又何嘗甘心,可最下等的奴隸想要反抗最高皇權談何容易?
她能拚的,隻有這爛命一條。
她閉了閉眼,忍著心口刀割般的疼痛,邁步出了刑房。
死也好,活也罷,她總要儘力一試,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天上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在風裡打著旋往下落。
慎刑司外,好多雙眼睛在有意無意地盯著她看。
孫良言幫她把鬥篷的兜帽戴在頭上,細聲道:“後宮的娘娘們想必都知道了你沒走成的消息,她們肯定比你還急,說不定這會子正幫你想辦法呢!”
晚餘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並且還沒有告訴祁讓。
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無條件地對她好?
晚餘打著手語說:“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沒有什麼能給你的。”
孫良言微微一笑:“我一個閹人,也沒有什麼多餘的需要,用不著你給我什麼。”
“那你為什麼對我好?”晚餘又問。
“不為什麼,就是不忍心。”孫良言說,“如果你非得要個理由才安心的話,就當我手上沾了太多血,偶爾做點善事給自己積陰德吧!”
晚餘自是不信的。
但他既然不想說,再問也是徒勞,為今之計,隻好先去掖庭再作計較。
掖庭位於紫禁城的西北角,是下等宮婢居住勞作之所,也是關押犯官內眷,懲治犯錯妃嬪宮女的地方。
像這樣的地方,孫良言這個禦前大總管八百年都不會來一次,而今突然親自送人過來,一下子就驚動了整個掖庭。
掖庭的掌事姑姑吳淑珍和掌事太監賴三春同時前來迎接,點頭哈腰地陪著笑臉,比見了親爹還親。
“孫大總管,今兒個是什麼香風,竟把您老人家刮到這裡來了,快請到正廳就座,喝杯清茶,也好給奴婢們一個服侍您的機會。”
孫良言懶得理會,一甩拂塵,不鹹不淡道:“二位省省吧,咱家和二位一樣都是萬歲爺的奴才,當不得你們的服侍,此番前來,是奉了萬歲爺之命,送一個犯了錯的宮女到你們這裡服役的。”
吳淑珍和賴三春對視一眼,兩人又同時看向垂首站在孫良言身側的晚餘。
晚餘五年來一直在乾清宮當差,又不愛四處走動,和宮裡的人都不怎麼熟。
掖庭地處偏僻,又有宮規嚴禁裡麵的人和外麵的人往來,因此吳淑珍對她也不太熟悉。
倒是賴三春一看到她,那雙鼓得像蛤蟆一樣的眼睛頓時冒出精光:“喲,這不是皇上跟前的晚餘姑姑嗎,這是犯了什麼錯,竟然被皇上發配到掖庭來了?”
孫良言對他的反應本能不喜,沉下臉道:“賴公公真是見多識廣,你一個掌管掖庭的公公,是如何認得禦前女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