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傳來,用於冷藏疫苗的鋁製冰壺不見了!
居委會裡三層外三層翻成個雞窩,新耗子洞發現了仨,卻愣是沒發現冰壺。
接下來開始踢皮球:
鋁製冰壺專門用來保存減活疫苗糖丸,而分發糖丸是突擊隊的事,那顯然是突擊隊丟掉了這個鋁製冰壺。
突擊隊首先有五隊。
五位隊長堅稱自己每次送完糖丸都把冰壺送回保管處了。
保管處的工作員是個少婦,她這段時間恰好在家裡生孩子,於是保管處的工作就是居委會其他人誰有空誰兼職。
這下子有的推諉了……
頓時,居委會裡吵作一團:
“突擊隊領的差事自然得突擊隊負責!”燒鍋爐的周師傅摔軍帽的架勢堪比軍長,“上回我看見你們拿冰壺鎮啤酒來著,肯定你們搞丟的!”
錢進樂了。
好家夥,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突擊隊挺會變廢為寶。
一隊長王東把軍用水壺往桌上哐當一撂,壺身上大紅獎字和‘先進生產者’很醒目:“陷害勞動人民啊!”
他特意露出曬成古銅色的胳膊,那裡有道修海堤時留下的疤:
“咱能犯這樣錯誤!”
三隊長趙波指著張紅波說:“是用來冰鎮啤酒過,可那是……”
“好了好了,”張紅波皺眉下壓手腕。
他挺起胸膛讓領袖像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某些同誌要注意團結,不要把內部矛盾擴大化。”
好家夥。
錢進上班第一天看了場大熱鬨。
他抽空詢問徐衛東:“老徐,冰壺什麼樣啊?”
徐衛東比劃著:“鋁皮夾層灌冰碴子,跟暖壺作用正好反過來。”
錢進問道:“大概能製冷多長時間?”
徐衛東搖搖頭:“誰知道?半天沒問題,反正每次分完了糖丸,它裡麵冰化不完。”
錢進明白了。
他想了想又問:“丟了冰壺會怎麼樣?不能向上級再補發一個嗎?”
“補發?”徐衛東誇張的咧嘴,“你以為防疫站有多大方?它們恨不得居委會一個冰壺能用一輩子。”
“不過也能補發,找個負責丟壺的人,寫檢討、作報告、打申請,再等一段時間防疫站有了富裕的壺,就會給補發一個。”
錢進點點頭。
他明白了。
現在一群人在吵架,就是想推諉出一個為此背鍋的人。
結果……
錢進和徐衛東竊竊私語,幾個頭頭找到了目標:
“嘿,那個小年輕,彆看了,說的就是你,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錢進愕然:“我?我今天上午剛來報道的突擊隊隊員啊,張主任親自錄用的我。”
張紅波趕緊指向徐衛東:“不是說你,說的是衛東同誌——你嘀咕什麼呢?”
徐衛東愣了下:“我草!”
然後他氣急敗壞:“你麻辣隔壁的,老錢,他們想汙蔑咱倆……”
錢進無語。
他隻好說:“這樣,各位領導、各位同誌,能不能讓我說兩句?”
張紅波點頭:“你說。”
錢進分析說:“冰壺它不可能憑空消失對吧?我們分析一下它的去處。”
“第一,它被交回來後,不知道被誰放在居委會哪裡了——這樣咱們仔細找,總能找到它。”
“第二,它被用完後不知道被誰放在群眾家裡了——這樣咱們發動群眾,也能找到它。”
“第三,它被壞人偷走了,但這東西對普通人家沒用,偷走它隻能是看中它鋁皮材質能賣錢——這樣咱們去收購站問問,還能找到它。”
張紅波沉吟:“是這麼個道理,問題是這得找到猴年馬月啊?”
錢進說:“咱們一方麵努力找,一方麵先找個替代品嘛。”
“不就是用它的保溫能力來發放糖丸嗎?”
“這樣,木箱裡放好棉被,買點冰棍鋪開,找個嶄新的鋁製飯盒用冰棍給包圍起來,這不就是個疫苗分裝盒嗎?”
頭頭們湊在一起商量幾句,決定試一試。
很快張紅波批條子。
突擊隊一隊長王東去批冰棍。
木箱棉被裡包上一層冰棍,鋁製飯盒放在上麵,裡麵墊著嶄新的紗布。
等到二隊長周耀祖去防疫站回來,他打開箱子眾人湊上去一看,粉紅色糖丸一點沒融化,正在寒氣中散發淡淡奶香呢。
“好!”張紅波讚歎一聲。
一進勞動突擊隊就露了臉,錢進在二隊裡一下子有了名聲。
但他很低調,逢人笑嘻嘻,卻沒必要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