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竟是畝產幾千斤的糧種,各家都搶著要,各家都有人脈,實在分不出來太多,我儘力采買,攏共也才拿下來兩百多斤種子。”
張良點了點頭……
他是不懷疑各家貴族對於仙種的眼熱的。
貴族嘛,都是見便宜就想占的主。
秦國三種仙糧出產,轟動天下,朝堂定策推廣地方,各家貴族都等的迫不及待了。
一批糧種分發地方,最先拿到仙糧糧種的肯定不是黔首。
得等著各家貴族優先分好了,才能餘下來一成的種子分撥黔首。
貴族,也是民嘛……
這仙糧,給誰種又不是種?
推廣給貴族,就不算推廣了麼?貴族為納稅啊!
官府的業績指標也隻是推廣仙糧罷了,又沒有明文規定非要讓黔首種上,再說了,各郡縣所撥糧種,也就幾千斤,就算分發下去也不夠。
“鹽價降了。”張良沉吟了片刻後抬起頭看向滄海君。
“如今東海一帶鹽價隻有八十六錢,比私鹽價格都低,滄海君可以多采買一些官鹽,販於穢人,至於這些糧種,就白送了吧。”張良沉吟片刻開口。
“這兩百斤糧種可是廢了大力氣……”滄海君聞言一愣。
他的國家已經覆滅了,滄海君雖然是穢人出身,但是隨著在中原的日子越來越多,逐漸被中原貴族所接納,還混上了滄海君的名頭,滄海君心裡已經不把自己當成穢人,而把遷移海外的穢人當成自己牟利的工具,融入中原貴族圈子的敲門磚。
所謂的複國,所謂的大仇,在滄海君心裡越來越遙遠,隻不過反秦,罵秦,是貴族圈子裡的政治正確。
實事求是的說,滄海君以前的國家隻有一萬多穢人,生活貧困潦倒,隻能漁獵為生,他說是穢人君長,其實和部落首領沒甚麼區彆,大秦沒有覆滅他們的時候,滄海君也是夾縫求生。
現在反而混的越發風生水起,得到了中原貴族的接納,滄海君又能打通和海外穢人的溝通渠道。
現在的滄海君,早已經不再是當初矢誌複國的滄海君了。
“滄海君於穢人口中,多有賢名,滄海君在海內立足,靠的也是海外的穢人,鹽鐵糧種耕具販賣是生意,糧種,卻是命根子。”張良深深地看了一眼滄海君。
“滄海君,您是穢人君長,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前不是沒有人想繞開滄海君和穢人交易,價格未嘗不比滄海君更加低廉,為什麼穢人隻認您滄海君呢?”張良認真的開口。
滄海君聞言,沉默半晌開口道:“成,我聽子房的。”
張良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後繼續開口:“近段日子,儘量想辦法多采買一些武器鎧甲……”
“武器鎧甲可不好弄,價格也不是穢人能夠承受的,穢人貧瘠你是知道的,就算我能弄來大量武器鎧甲,他們也買不起。”滄海君皺眉開口。
“子房何故有此建議?”
張良沉默片刻抬頭開口:“未雨綢繆吧……”
“秦國官鹽價格,忽然降的比私鹽都低,三種畝產高達千斤的新糧分撥地方,但是賦稅卻沒有提高的意思……我總覺得秦國可能有其他動作。”
“秦國內患不光在於貴胄,更在於民憤,徭役不止,賦稅二十倍於古,律令繁雜,輕罪重刑,疲民弱民,索民之財,可是如今卻忽然改了性子……不對黔首開刀了……”
“但是秦國會放下刀子麼?滄海君?”
“這一刀不朝著黔首,又會朝著誰呢?”
滄海君聞言心中大驚,他曆來相信張良的判斷力,張良的話已經說的夠明顯了。
秦國忽然改了性子,給小民一線生機,有畝產幾千斤的糧食都不趁機提高賦稅壓榨黔首。
以虎狼之秦的性子,這把刀,不落在黔首身上,那就是落在彆處。
如今秦國已無外患,那麼這把刀……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我會儘力多采買一些鎧甲武器。”滄海君認真點頭。
“海外穢人,若有紛爭,滄海君也要費心調停,如今得了新糧,滄海君儘量也多派一些人手,讓他們學會耕種,幫助他們……讓他們學會耕種,學會禮儀,而不是日日紛爭不斷。如今秦國覆滅六國,又發布新黔首攜兵令,貴族之間,各有齷齪……天底下有機會統帥百萬之眾的,隻有滄海君一人。”張良認真的說道。
滄海君一直在儘力往中原貴族圈子裡麵鑽,張良看的一清二楚,張良也太清楚六國舊貴的德行了。
可是現在……並非以前了啊!
滄海君聞言認真點了點頭,商討許久以後才走出屋子。
隻剩下張良,重重的合上竹簡發出一聲長歎。
“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