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趙泗訕笑著退去,李斯還想再繼續處理公務卻已經沒了心情。
“至於嘛~”李斯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始皇帝並不是卸磨殺驢之人,也清楚張蒼不會視自己為敵,可是那種不能完全被信任的感覺依舊讓李斯心中多多少少有那麼一些不舒服。
思慮良久,終究化為一聲幽幽長歎。
說到底,並不是李斯是一個異類,趙泗才是一個異類。
駕攆停駐,夜色漸漸深沉。
夏無且連夜趕至始皇帝駕攆。
“沒有問題?”始皇帝皺了皺眉頭,不過轉瞬之間眉頭恢複了舒展。
始皇帝一如既往的不信任任何一個人,儘管他從未濫殺過任何一個臣子,司馬遷評價他貪權,將三公九卿的權力儘數攬於手中,可實際上,最大的根源還是在於始皇帝遭遇了太多的背叛。
他並不意外趙高的種種異動,哪怕趙高並沒有露出來任何馬腳。
“退下吧。”始皇帝擺了擺手。
當始皇帝沒有仔細去思索這些的時候,趙高或許還有機可乘,但是當始皇帝主動的去關注這些的時候,趙高絕無半點可能。
不管他想要做什麼。
甚至於,始皇帝還在期待趙高接下來的動作和抉擇。
從情理上來說,始皇帝算是趙高的仇人,趙高算是趙國宗室,隻不過血脈比較遠,沒有殺到趙高,趙高僅僅隻是被貶為奴仆。
因為趙高在一眾奴仆之中表現出眾,又熟讀律法,還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因此被始皇帝發掘。
接下來,便是趙高一飛衝天的人生。
趙高之於始皇帝的關係難以捋清。
始皇帝親手推動了趙國宗室的覆滅,趙高有很多親人也因此而死。
但是趙高本人,卻從一個出了五服籍籍無名的宗室旁支,成為了可以媲美三公九卿的中車府令而顯赫。
始皇帝向來不喜歡故弄玄虛,趙高也一定能猜到始皇帝的想法。
那麼趙高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
對於始皇帝而言,最壞的結果,不外乎是再一次背叛罷了。
始皇帝有足夠的自信,在自己已經注視的情況下,趙高翻不起來什麼風浪,至於背叛,對於始皇帝來說無足輕重,他已經習慣了。
夏無且退下,始皇帝相召頓弱密談。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如常。
駕攆依舊安安穩穩的前進,堅定不移的朝著沛縣出發。
至於趙泗手底下的門客也開始紛紛入職,進入了工作狀態。
趙泗清閒了下來,除了每天隨侍始皇帝左右,以供諮詢以外,剩下的事情就是偶爾召集門客們進行一下團建。
最忙碌的事情無非也就是應付始皇帝賞賜下來的一眾使女。
“距離沛縣,還有一段距離啊……”趙泗看了看輿圖歎了一口氣。
從淮陰到沛縣的直線距離不算太遠,但是駕攆行進路線不是直線,甚至中間有一段路程並不在楚國境內。
因此抵達沛縣的時候,恐怕都得等到入夏了。
車隊往下的行程依舊平靜,但是天下卻並不平靜。
無他,寒冬悄然退去,春耕之時,即將到來。
第一批紅薯土豆和玉米已經出產,不過珍貴的種子卻被貴族們存在手中,囤貨居奇。
毫無疑問,百姓是真的渴望能夠種上三種仙糧,貴族們自然也明白百姓的渴求。
隻要是關於利益,貴族永遠都會先人一步。
“破東西,吃多了燒胃。”項梁看著盤子裡的紅薯啐了一口唾沫。
項家是本地毋庸置疑的頂尖家族,故而第一批種子項家霸占了大多數。
種是種出來了,產量也是真的很高,畝產千斤甚至都說的保守了。
紅薯和土豆在項家的精心伺弄之下甚至畝產達到了將近兩千斤。
豐收之時的喜悅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項梁很快就發現了三種仙糧的問題。
三種仙糧,其中紅薯和土豆,都是濕糧,這不是一件好事。
其次,紅薯吃多了燒心,土豆製粉保存不易。
而玉米……
磨成精粉以後,口感並不如麵粉和稻米。
黎庶沒有資格考慮口感問題,但是作為頂級貴族的項家自然有這個資格。
項家是擁有精加工麥稻的能力的。
大部分頂級貴族都擁有精加工的能力。
“仙糧?賤糧也!”項梁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對於貴族階級而言,紅薯土豆玉米,是不折不扣的賤糧。
利潤空間也沒有項梁想象中的那麼高,紅薯土豆產量那麼大,卻又不適合囤積流通,價格上不去是可以肯定的。
玉米倒是方便囤積流通,可是對於貴族來說是不折不扣的賤糧,精加工也就是磨粉了,玉米粉和白麵粉的口感相差太多了,更是比不上稻米一星半點。
價格,肯定也比不上稻米和麥子。
綜上所述,這三種仙糧對項家意義真的不大。
“官府如今下令平價推種,既然不值什麼價,便不妨給殷通做個順水人情。”一旁的項莊開口說道。
“秦王打了個好算計,卻白叫咱們為他們育了糧種。”項梁皺眉。
貴族的耕種技術和工具和黔首相比那是天壤之彆,平均畝產更是能夠相差一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