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就是始皇帝那裡出現了一些變故。
始皇帝病重這件事,對李斯的衝擊也很大,甚至一度讓李斯心緒不寧,儘管沒有什麼動作,迄今為止李斯依舊在本本分分的為始皇帝分擔政務,可是內心之中,李斯依舊處於一片混沌當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李斯心緒不寧,鬼使神差的接見了中車府令趙高。
“陛下如今臥病沙丘,府令至此,可有要事?”李斯輕聲開口。
趙高點了點頭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說罷,趙高直接了當的開口,沒有一絲一毫隱瞞的意思。
“眼下病重至此,禦醫皆束手無策,陛下亦感時日無多,立下詔書要立公子扶蘇為太子繼承皇位,如今這件事情隻有我們知道,要立誰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不知道丞相是什麼意思呢?”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話術,不同的人也應該用不同的方法來應對。
去遊說胡亥的時候,趙高隱瞞了始皇帝已經立儲扶蘇的事實,隻是告訴胡亥,始皇帝召扶蘇回鹹陽主持喪禮。
而遊說李斯的時候,趙高反倒是全盤托出,不加以任何掩飾。
這源於二人性格的不同。
胡亥膽氣不足,非得三番五次讓他看到充足的機會胡亥才敢真正的下定決心。
但是李斯不同。
直截了當的告訴李斯始皇帝立扶蘇為儲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為扶蘇善儒,崇尚的是分封製,這和李斯有著根源性的衝突。
李斯聞聽此大不敬之言大驚失色。
“此亡國之言也!”
李斯銳利的目光看向趙高,眉眼之間露出幾分冷冽,趙高卻渾然不懼。
趙高很了解李斯,最起碼他自認為如此。
李斯,名為左相,實為鷹犬。
從他當初毫不留情的置韓非子於死地的時候趙高就看清楚了一切。
看似李斯不溫不火,可是實際上但凡威脅到李斯權勢的人,李斯何曾手下留情過?
他清楚李斯對權勢的熱衷,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他的可趁之機。
扶蘇的老師是淳於越,李斯和扶蘇非但沒有情分,甚至還有仇,更不用說扶蘇尚儒,李斯則尚法。
這些都是擺在麵前的事情,扶蘇一旦登基,用不了多久李斯就得被迫辭官還鄉。
不管是蒙毅還是蒙恬,都是取代李斯的有效人選。
讓李斯辭官回鄉還是建立在扶蘇仁慈的情況下,有殺師之仇,理念之爭,扶蘇就算殺了李斯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扶蘇從來都不缺少剛勇,也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能在隴西建功立業,主導邊境開闊進取,怎麼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心慈手軟?
這些都是即將發生的事實,而趙高,要做的隻不過是把這些事實擺在李斯麵前。
李斯是個聰明人,麵對聰明人,反倒是不需要說那麼多,他認為李斯一定能夠想明白其中一切。
“長公子登基繼位,一定會從蒙恬蒙毅二人中挑選丞相,而我現在已經看到了李相從相位上被罷黜的窘迫。”趙高笑了一下。
李斯一言不發,目光深沉的看著趙高。
“李相,受罷的丞相的下場,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趙高笑了一下步步緊逼。
“不管從什麼方麵來說,長公子都不會任用於你,除非你能夠轉法為儒,委曲求全,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這樣一來,李相就真的能夠保住權勢麼?我認為這最多能保住李相的性命罷了。
而李相所推崇的律法吏治,郡縣製度,李相變革的律法,所有的一切都會頃刻之間崩塌。
到時候儒生就會遍布朝堂之上,天下皆唱儒而再無人頌法,人們也不再是依照律法辦事,反倒是要遵循儒家父為子綱那一套,李相當真希望看到這一切麼?”趙高抓住關鍵所在,重拳出擊。
“而十八公子,是我看著教導長大的,他為人純善,能夠任用賢臣,他親法而疏儒。
他能夠熟練的背誦秦律,能夠明白每一條律法的含義,隻有十八公子,才能夠真正的任用李相這樣的賢臣,讓李相的心血不毀於一旦。”趙高認真的開始扯淡。
確實是扯淡,胡亥壓根沒他說的那麼好,會背誦秦律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他要表達的意思隻有一個。
胡亥,已經和他站在了統一陣線,隻要李斯點頭,他們願意花費巨大的代價來拉攏李斯,譬如說,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這些,正是扶蘇所不能給予李斯的。
“隻要李相能夠於我們戮力同心,剩下的也隻有一個趙泗了。”趙高誠懇的開口說道。
趙高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心裡已然篤定始皇帝即將去世的事實。
接下來,他隻需要安安靜靜的等待著始皇帝去死,在得知始皇帝確切的死訊以後,第一時間通知李斯,讓李斯真真切切看個明白即可。
眼下,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