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站起身,接連伸了兩個懶腰,發出長長的一聲喘息之後又一屁股坐到我旁邊。
“吃得好飽,就是放太久有些變味,早知道你這麼大度我早就過來找你了,你到底為什麼不吃這些東西啊?”
“我說過了,我隻吃肉。”真不知道他剛才在聽什麼。
“可是,你是拾遺吧?”
我連人都不是,還說什麼拾遺?正當我準備搖頭否定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一片場景。
在一處巨大的城門外,一名身著戎裝的守衛,用滿是疑惑的語氣問我和母親,「你們是拾遺?難怪穿著這麼奇怪。」
那是古城城門,即將進入人類領地的時候發生的事,十幾天前我都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忘記的呢?如果不是這次聽到拾遺兩個字,還有沒有機會想起呢?
那些我以為不會再遺忘的事,在不知不覺中遺忘,那麼,我早已經遺忘的事,會不會在某一天又突然想起。
“嗯,我是拾遺。”
“作為一個拾遺,隻吃肉,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可是什麼都吃。”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來,這個問題答案太廣闊,我沒準備回答他,而他貌似也沒準備聽我的回答,又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剛才有聽你提到母親,你還有母親?她到哪裡去了?你的母親會打你嗎?她會吃其它東西嗎?還是像你一樣也隻吃肉?”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接近二十日不見母親,我一直很擔憂她,這個人類偏偏在這上麵喋喋不休。
“咕咕——”
隻不過說話稍微用了些力氣,肚子又咕咕叫個不停,我抬起手,將上麵的油漬乾乾淨淨舔了一遍,這期間那個人類倒是難得地安靜,待我正準備回味的時候,他又鬨了起來。
“你餓了多久了?”
“不知道,二十多天吧。”我緩緩閉上眼睛,準備睡覺,隻有入睡以後才能減少饑餓感。
誰知道這句話之後他差點跳起來,“二十幾天!那你還在忍什麼,把肉拿出來吃啊,會死的!”
我倒是淡定得多,連眼睛都沒有睜,道:“肉是城門口的守衛給的,不確定能不能吃,繼續餓下去,我起碼還能堅持幾個月,吃了以後說不定立馬就死了,就算能吃也要給母親留著,她餓得比我久,”
母親說我能餓四個月,那就當自己還能堅持那麼久吧。
“可以吃!他給你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不然也不會來找你,本來我還打算等你吃的時候蹭一點,現在看來還是算了,你趕緊吃,我一口都不要。”
“我已經說過了,那是給母親留的。”
“你自己都餓死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濺了不少口水在我臉上。
“睡了,彆偷我的肉。”我不準備繼續搭理這個人類,白白浪費力氣,其實不知不覺中已經跟他說了這麼多,自己都不知道是何緣由。
如果母親還在身邊,我定然不會將注意力放到區區一個人類身上。
睡夢中,在耳邊迷迷糊糊地聽到他在說話:“就這麼睡了,也不怕我偷你的肉,本來就是抱著這個想法來的。”
一覺睡醒,天還是蒙蒙亮,也不知道具體時辰,是初日未升還是圓月下落,其實知道與否也不重要,無非是有個堅持下去的目標。
就在我準備靠牆坐起來途中,手突然摸到個什麼東西,有明顯的溫度和肉感,緊接著那東西動了起來,我直接驚聲叫了出來。
“你乾嘛,一大早叫這麼大聲,會被人打的。”
這個聲音我還有點印象,好像是之前和我說話那個人類,在模糊的夜色中我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算勉強認出他。
我第一時間確認了樹枝下那塊肉還在不在,確信還在以後才稍微放心下來,問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也是拾遺,睡哪裡都是睡,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擔心你餓死了。”那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我麵前將我慢慢攙扶起來,又道:“走吧。”
我完全不知所措,“去哪兒?”
“去找肉吃啊,難得醒這麼早。我知道一處地方,那裡賣肉的攤販會處理一些壞掉的東西,每家一點,運氣好的話能有不少,以往我是不願意浪費這個睡覺時間的,唉,就當幫你了。”
有食物可以吃?我頓時來了精神,當然不願意放過這種機會,“等下,把那塊肉帶上。”
“拿這麼大一塊肉去要東西,誰還會給你啊?放心吧,在那下麵沒有誰會注意的。”
聞聲,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決心退回去,“我不去了。”
沒有做任何解釋,他聽了以後直嚷一陣頭大,最終還是折回去將那塊肉提在手上,又攙扶著我在狹長的街道裡麵緩緩前行。
“我服了你了,一會兒我去要食物,你拿著肉在遠處躲著,千萬彆被發現了,不然連骨頭都拿不到一根!”
“好!”
我稍微認真了一些,想到很快能夠吃到肉,嘴裡就不停地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