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儘,鐵靴踏碎草葉的聲音便驚起了草地上的林雀。
黎恩擦了擦汗水,解開了浸透了汗水的布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坐在椅子上稍微休息了一下,他再度拿起了長劍。
原本保養的不錯的草坪,已經被踩得亂七八糟,這個時候他又要感謝自己“未婚妻”的饋贈了,否則連找個不擾民的練劍的地方都沒有。
他很需要力量,英魂的“時間”也相當有限。
早上天沒亮就起來了,到現在已經休息了兩次,再來兩波晨練就差不多該結束了。
而這一次,並不是基礎的空揮訓練了。
一塊布,蒙住了他的眼,空蕩的院子裡並沒有他物。
“呼!”
突然的鋼刃,開始了圓舞。
踏前,順勢斬的光輝在院子裡亮起,原本至少需要數個月訓練的基礎戰技,已經被其練成了肌肉記憶。
“咣當!”
刀刃相交的聲音,卻是黎恩自己嘴裡嘀咕的擬音。
而他的動作,更是順斬不下去的抽身連退,仿若虛空中有一個巨漢不僅擋下了他的斬擊,還反手連刺。
雙上劍的刀刃橫擺,擋下了這一下刺擊。
雙手重劍的優勢,即是又可以當做團戰大風車的收割利器,又可以收回來刃身當做格擋鐵盾。
但是,“對手”已經近身了,中長距離的雙手劍已經無法展開,於是
“噹!”
劍身直接墜地,黎恩左手拉扯“對手”,右手肩抬起。
“哈!”
踏足,鐵山靠。
身子橫撞出去,正中目標。
但幻象中的對手足夠堅韌,依舊沒有倒地。
或者,是單純的自己氣力不足。
隻是優秀的戰鬥經驗能彌補硬件的短板,從一開始黎恩就已經做好了預期,鐵山靠的全身力量,隻是為了讓對手稍微傾斜失衡。
全副武裝的騎士的體重也是一種力量,想象中對手已經被黎恩壓住了。
黎恩棄了劍,但也已經空出了右手。
“聖拳。”
呼喊的手臂召喚了聖力,拉扯之間壓住對手,在假想中閃耀著白光的右拳連連錘擊。
“大錘,小錘。”聖職中是有聖拳士的武僧兼職的,而蘇爾在這方麵可是好手。
這一次,失去平衡的對手,被突襲的一拳打中了麵部。
短期內已經無力防禦,安裝鐵皮的手套一拳一拳鑲入腦門,直接擊碎他的頭顱。
“呼。”
黎恩摘下來眼罩,渾身已經大汗。
看起來隻是幾個動作,十幾秒的事情,已經抽乾了他的體力和精力。
這種假想實戰越是經驗豐富的老手,越接近實戰而實戰之中生死劃分,也往往就是一兩個回合幾十秒的事情,消耗的卻也是全心全靈。
他再度閉眼,回顧剛才的“戰鬥經曆”。
“不夠”硬件的短板劣勢太大,這樣的戰力打打街頭流氓可以,並不足以擊殺真正的超凡者。
他不由得想起了今早的夢境,那是更加深刻的絕望。
看不到儘頭的軍勢撲了過來,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到處是刀槍劍戟和對手的戰旗,被圍攻的英魂卻一步沒有停歇。
一人,一劍,足矣。
每一劍帶著光,瞬間清空了一大片,下一霎,更多的黑暗撲了上來。
無邊無際,無休無止。
對世間黑暗的厭惡充盈心頭,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無力改變現實的憤怒。
蘇爾渴望怒吼,但理智告知他這一刻每一滴體力都是寶貴的。
於是,更加全心全靈的灌入劍中。
憤怒,是我的力量。
對自身脆弱無力的認知,也是我的力量。
我渴望改變,即使身處無邊的黑暗,我也渴望光明如果此世沒有照亮前路的燈塔,我願意成為那點頃刻燃儘的燭火。
在無邊無垠的黑色戰場上,在那黑色沼澤一般的淪陷之地,隻有一絲光,依舊執著著揮舞手上的利劍。
沒有訣竅,不需要技巧,僅僅隻是將心中的意念傾瀉入劍中,對不義之人,對邪惡,對黑暗喊出
“破邪”
銀色光輝覆蓋在勇氣之刃上,這一次的光澤沒有往昔的閃耀刺眼,它凝聚如鏡,仿若月光的聚集。
隻不過,對於邪惡者來說,它更加危險
“啪啪啪!”
突然的掌聲,卻驚醒了黎恩,猛地回頭,才發現女警塔麗雅居然在不遠處。
她,是何時來的?
塔麗雅滿臉佩服的看著黎恩,她旁觀了整場演武這種動作和專注力,讓自己這個旁觀者,都仿若看到了“想象中的對手”的一招一式。
作為老兵的她知道,這需要多少實戰經驗才能模擬的那麼真實。
“身經百戰的動作,新兵都不如的氣力不,退化的程度,已經不如兒童了,他比初見那一天弱太多了。”
這種仿若百年老兵被困在殘疾身體的矛盾感,更讓女警官惋惜。
她知道初見時的黎恩也不是全盛期,她都不敢想象巔峰黎恩會有多麼強大,一個年輕人強大如此,是經過了多少年的煎熬和戰場現在,卻連這幾十秒的動作都氣喘籲籲。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如此堅定的苦練,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會流失掉這種意誌,比力量本身更加罕見。”
女警習慣警惕看人的目光之中,難得的多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的欽佩。
想起他的遭遇,被逐出家門當聯姻工具已經是羞辱,又接著被退婚,現在還失去了力量任何一個打擊都是致命的,他卻始終笑著麵對。
心平氣和,毫無怨恨,這太不可思議了,他難道是什麼聖人嗎?
“您,不覺得這努力毫無意義嗎?”
最終,她還是問出來了。
退化期注定讓肉身退化成劣石,辛辛苦苦訓練來的職業能力也注定煙消雲散。
這個時候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最絕望的,甚至不是職業的倒退、肉身的退化,而是心魂技和心魂能力的崩潰。
心魂能力,源自靈魂,但實際上是心體技的結晶,是一個超凡者進化的核心靈魂崩潰了,再想完美修複近乎不可能。
“嗬,對世人的一般評價,我的努力,可能沒有意義。但對我自己,挺有意義的。”男人的話語很是平淡。
“再說了,就算當不成騎士我其實對術者也挺有興趣的,無非是從頭再來的。”
黎恩說的都是大實話,既然來到了奇幻世界,他自然對當個法爺充滿了興趣。
他之前其實挺可惜,第一次抽到的不是法係的英魂。
可這一刻,男人平靜而堅定的話語,徹底擊碎了女警官的心防如果是自己的話,能否這麼坦然的麵對末日。
一句簡單的從頭再來自己當年如果如此豁達,就不至於拋棄所有了。
即使失去所有,依舊能夠從頭再來,一條路走不通,就再來一條路即使,那需要用儘一生,即使可能永遠都無法抵達到過去的高度。
如果注定一生蹉跎,如果注定一無所獲
“嗯,那就走自己的路,讓彆人去說吧。”塔麗雅的眼中,眼前的男人,就是如此坦然的走上自己的路。
倒是那個黎恩自己,被那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霸王花姐姐,初見麵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畫風啊。
他估計對方誤會了點啥,但這玩意貌似也解釋不清楚。
“獵尾案,有新消息了嗎?”這才是兩人一大早見麵的根源,昨日威爾的案子,重啟了獵尾案的調查。
“嗯,確定了,又確定了三個受害者,和威爾一樣,屍體變成了乾屍尾巴沒了,現場還有一枚帶血的銀幣是他沒錯。”
談起正事,塔麗雅瞬間認真了。
原本,以為斬斷那個身為執行者的貴族子弟,一切已經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