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要收繼阿季,阿季還請七郎在信中讓我為他拒絕!”
過繼是宗族大事,裴秀不敢捎口信,索性將趙基給賣了。
趙斂麵露怒容,仲父已經這麼孤苦了,趙基竟然還想著拒絕,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忤逆和不孝了。
“夫君的仲父?”
“是當朝議郎元明公。”
趙斂後退幾步坐到矮榻上,握著帛書陷入沉思:“我不明白,仲父怎麼會看中阿季。”
裴氏微微皺眉:“阿季也大了,不適合過嗣。”
她族裡過繼,都是選孩子過繼,哪有選趙基這麼大歲數的?
“仲父年事已高,我三位兄弟喪於戰亂,四位侄兒護衛天子儘數殉國。過繼小的,如何能傳承家業?”
趙斂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種變化,他不想卷到更大的事端裡。
總懷疑自己仲父是想利用阿季,可又不敢拒絕。
倒是裴氏對這種突然的變化很快適應,很想說什麼,又感覺不適合,索性坐在邊上。
這時候女婿裴虎快步進來,拱手:“阿翁,母親。”
“阿虎怎麼深夜就來了?”
趙斂示意裴虎落座,又看妻子:“去燒些熱湯,讓阿蘭、阿喜打掃屋舍,你去迎接三嫂。”
裴虎目送裴氏離去,才坐到趙斂身邊,低聲亢奮:“阿翁,七郎、阿季他們俘斬四百多匈奴人,還攻破了侯氏莊園。今日午間,阿季更是一箭射殺了李樂!”
“阿翁?”
裴虎見趙斂愣在那裡遲遲不回神,趙斂深呼吸一口:“七郎怎麼不在書信裡說?”
“怕被韓暹截獲。”
裴虎低聲:“來報信的是我表兄,他親眼看到阿季殺人如割麥,聽說前後斬殺五十多級!我也不信,他盟誓,說絕非虛假。”
這時候趙垣才走到門口,根本不相信:“阿虎你這未免……我不信阿季能殺這麼多人。”
裴虎一把將他拉到附近,繼續低聲:“哄你做什麼?他還殺了匈奴小王子,把首級送給了毌丘阿興。我兄說阿季殺敵時就跟鬼神一樣,還能持弓射百二十五步的箭垛!若不是弓力弱,或許能射百五十步!”
“我不信,阿季最多射七十步的鳥獸,如何能射百步?”
趙垣輕笑,不久前才打過一架,他還不清楚趙基的手段?
隻是笑著察覺趙斂目光陰冷,趙垣立刻斂笑:“父親?”
“拳腳相搏與戰陣廝殺是兩回事,一會兒三嫂她們來了,管好你的嘴。”
趙斂隻覺得有些口渴,鄭重去看裴虎:“阿虎,你沒有說笑?”
“決然不敢,阿翁你是不知,我兄已視阿季如似神明,還勸我一同北上。”
裴虎也是稍稍收斂情緒,疑惑:“我知阿季勇健,許久未見,竟然這般強橫。阿翁,可是?”
說著還用手指了指稷山方向,稷山盜本就是當年牛輔戰敗後的殘兵。
“這豎子……我就知他不會安居山野!”
趙斂握拳垂在腿上,惱怒異常:“他與七郎殺了李樂,韓暹等人如何能善了?”
他不認為李樂這些人多難殺,難的是將這些人一口氣全殺了。
這麼多年下來,趙斂已不是當年的直率青年,他不喜歡這種粗糙的手段。
暫時服軟,搞個宴會,把這些人聚在一起很難麼?
當年他如果再狠一些,也不至於流落河東寄人籬下,說不好早已出仕,位列郡縣。
也猜測裴秀的母親來這裡,就是避禍的。
“阿翁勿惱,聽我兄說七郎他們還要糾合周邊義士,不日將奉詔南下拱衛天子。韓暹就在南鄉,如何能逃?”
裴虎規勸,又說:“我弟被我表兄說動,明日一早也會北上絳邑。”
反正他是不可能從戎的,弟弟裴豹未婚,沒什麼拖累,正好去混個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