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攥著那封字跡工整的“認罪書“,忽覺烏紗帽下儘是藏汙納垢——原來翠喜臨死前竟被斷指蘸血,生生寫出這顛倒黑白的鐵證。
真是草草,沈硯舟隻覺得真的草草,官民相護,才叫人生出無奈。
柳含煙輕拍沈硯舟:“沒關係,汴京又不是所有的官員都不願意處理此事,我聽聞,禦史台的鄭大人要回汴京述職,我們先去找錢桃老爹要證據,再作打算。”
沈硯舟頹然倒在鴛鴦帳中。
錢姨娘白日譏誚猶在耳畔:“死了十七年的人了,還叫你這麼惦記,真是難為你了。”
字字如淬毒銀針,將他釘在十七年前母親嘔血的床榻前。
柳含煙額頭與他相觸,什麼也沒有說。
五更梆響時,沈府角門悄然駛出青布馬車。
他們去往揚州找錢桃的老爹,孫泥鰍的密報恰似按圖索驥,三日內便尋得錢氏豢養瘦馬的巢穴。
“江南巨賈求購清倌人“的幌子打得風生水起,沈硯舟錦衣玉帶踏入錢桃老爹家。
他已經找人散播消息,說自己已經得了關鍵證據,而他賭錢桃一定會下死手。
果然,住了兩日,屋瓦驟響如鐵馬冰河。
二十影衛早布下天羅地網,待刺客破窗而入,沈硯舟猿臂輕舒挾起錢老爹:“不想成替罪羔羊,便隨我來!“
待到那些刺客闖進屋子,沈硯舟帶人衝進去,救了錢桃老爹往後門走,而備好馬車的小廝直接駕著馬車,前往在客棧的柳含煙。
馬車在暗巷風馳電掣,錢老爹如驚弓之鳥:“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沈硯舟甩出鐫刻狴犴紋的玄鐵令--那是他在鬼市找人仿製的,要套出這人的話,還得詐一詐。
寒光映得老者麵如死灰——正是刻著‘刑部特使’的虎符令牌。
錢桃老爹大駭。
沈硯舟道:“你手底下有個錢桃的瘦馬,毒死了‘漕運使’沈萬金沈大人的正妻王氏,府衙派我特來調查,是否是你授意,在你的府上暗中調查多日,沒想到錢桃找了殺手要來殺你,幸好我早有防範,你此刻便隨我回汴京,訴訟冤情,不然就當地判你個幫凶,杖殺。”
錢桃老爹大駭,他就是個養瘦馬,販賣給有錢人的,哪知道這些個泥腿子出生的妮子有如此大膽敢毒殺官家妻。
他趕忙討饒:“大人,冤枉!我就是給農家女一個活路,教授他們琴棋書畫和勾引人的本事,賣給那些有錢人家,從來沒想過害人的事情。”
沈硯舟反問道:“可錢桃聲稱那些毒藥是從你這來的,你又作何解釋?”
錢桃老爹哆嗦解釋道:“冤枉,錢桃確實來信找我要過藥,不過那些藥是來治那些不聽話的女娘的,有些被賣過來的娘子,總是不聽話的,就要吃了這些藥服軟,身子會變弱些,服用之後,全身無力,似是感冒發燒的症狀,少量服用是沒事的。”
沈硯舟心裡明了:“你隻要拿得出證明,我自會呈上大人,為你解釋,隻是現在錢桃要殺你滅口。”
“我與她有信件往來,不過那信,我藏在府裡,還是得回去拿才是。”
沈硯舟恐生變故,決定先送錢桃老爹去往汴京:“你說與我,我自會替你去取。”
錢桃老爹向沈硯舟耳語,沈硯舟將他接到早就準備的安全地方安置,並告知他自有人安排帶他一起回汴京稟明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