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葉嫵百感交集。
半晌,她才啞聲說道:“回來幾天了,我和你們先生離婚了,以後彆叫太太了。”
傭人有點兒傷感,但總歸還是高興:“得空,您帶小小姐回來吃飯,我們給她做好吃的。”
葉嫵眼熱,輕嗯一聲。
這裡的傭人都是當初帝景苑的,一起相處了好些年的,若說沒有一點情分怎麼可能?
和傭人說完,她便跟著上樓了。
主臥室裡,十分沉靜。
周京淮將小瀾安放在床上,幫他脫去了外套,裡頭是一件小黃鴨的白T,襯得小臉白嫩漂亮,小小的一隻乖寶寶。
小家夥躺在床上,聞見熟悉的體息,翻了個身安心地睡著了。
小身體蜷成一團,像是小嬰兒的姿勢。
葉嫵坐在了床邊,她伸手輕摸兒子的額頭,心裡有著失而複得的驚喜,但是她又是害怕,害怕這一切是一場夢。
夢醒了,淚水沾濕了枕頭,瀾安不在身邊。
葉嫵的眼角,一片濕亮,淚水橫流。
她不在意失態。
這是她的兒啊,是她的瀾安,是她快要哭瞎了眼睛的瀾安。
她拚命拚命地壓抑著,慢慢地湊過去,隔著被子將臉埋在瀾安柔軟的小腹,他的身上還有小孩子的奶香味道,他是那樣的稚嫩柔弱,想來長這麼大是吃了很大的苦頭的。
葉嫵緊閉雙目,不忍去想,卻忍不住去想。
周京淮抬手,想要攬住她的肩,但是下一秒,又頹然放下了。
他默默離開,走到書房裡。
九月豔陽高照,但他的內心,一片荒蕪。
剛剛,他多想抱抱葉嫵,她是那樣難過、那樣需要安慰,周京淮側頭看著自己的右臂,黑眸裡滑過一抹失神。
——他不是以前的周京淮了。
一個半廢的男人,哪怕上床,大概也要女方主動配合。
……
天色漸晚。
橘紅的夕陽透過落地窗,投進一大片霞光,紅豔似火。
周京淮側立在落地窗前,白色襯衣,黑色西褲,外麵罩了一件黑色的薄風衣,他迎著落日,夕陽的餘暉將他的麵孔雕刻得更為立體,也添了幾絲嚴厲的線條。
書房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
周京淮知道是葉嫵,於是嘶啞著聲音說:“進來。”
書房門打開,他將指尖的煙蒂熄掉,推開一扇窗戶透氣,一邊淡聲問:“瀾安沒有醒吧?”
葉嫵輕嗯一聲。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到現在,她的腿都是軟的。
她才坐下,就看見了茶幾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有幾分眼熟,葉嫵想起是今天餐廳見到的,叫黎月。
葉嫵多看了一眼,男人眸色深沉,情不自禁問道:“你介意?”
葉嫵垂眸,聲音漸冷:“你想多了。”
周京淮緩緩踱回書桌前坐下,大概實在心煩意亂,他又摸出一根香煙在指尖放著,他知道葉嫵想問什麼,於是娓娓道來。他說話的時候,眉宇有一抹鬱色——
“瀾安生下來,全身青紫,幾乎沒有呼吸。”
“經過搶救,醫生說隻有百分之一有存活。他們勸我放棄,說讓孩子走得舒服一些。但我舍不得,我知道自己殘忍又自私,但是瀾安是我們的骨肉,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想放棄。”
“可是,我怕拖垮你的身體。”
“給你希望、讓你日夜煎熬,最後換來心碎。”
……
周京淮哽咽了。
他終是忍不住將香煙含在嘴唇上,低頭點上火,喉結滾動兩下,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
淡青色的煙霧,緩緩升起,模糊了他的俊顏。
加上橘色的夕陽,一片溫暖朦朧,恍惚間那些過往、那些傷害並不曾有過一般。